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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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涼關殺聲震天。

馬蹄聲、嘶吼聲、哀嚎聲破碎地混雜在一起幾乎衝破雲霄,四方皆兵,處處都是屍骨。

餓了幾日的大周士兵在用他們僅剩的力量,拔出戰刀去抵抗西厥人的鐵蹄和屠刀。

這不是戰爭,而是一場裡應外合的圍剿和屠殺。

沈妤帶著一隊人馬從邊緣殺入,劈手奪下西厥人手中的一把長刀,橫刀砍倒對方,聽見身後孔青大喊道:“姑娘切忌小心,我們去找將軍。”

沈妤眼中通紅一片,已經殺出了血霧,長刀砍豁了口,她便丟掉再換一把。

雙臂本能地揮動著,已經不知道砍下了多少個西厥人的頭顱。

敵強我弱,敵眾我寡,大周士兵愈發顯出頹勢,邊戰邊往燕涼關退。

沈妤踢中一名西厥士兵胸口,借力翻上馬背,淩空時刀在手中轉了一圈,利落地抹掉馬上西厥士兵的脖子。

這一係列動作都隻發生在瞬息之間。

刀背在馬臀上一拍,馬兒前蹄高高抬起,往人群裡衝,她匍匐在馬背上,不時收割掉一個人頭。

她奮力拚殺著,可大周仍舊節節敗退,身後不足一裡便是燕涼關巍峨的城牆,可那裡城門緊閉,根本不是他們的退路。

越接近死亡,人類的恐懼便開始占據上風。

有士兵奔向燕涼關,發了瘋地拍打撞擊著厚重的城門,請求放他們進去,城門卻未能撼動分毫。

西厥人在不停地收縮戰線,大周殘兵不足兩萬,被困在這片土地上,迎接他們的是最後的絞殺。

膽小的人已經忍不住開始嗚咽出聲,這聲音被寒風一卷,聽上去越發蒼涼。

沈妤甩掉長刀上的血珠,趁著空隙四下張望,卻仍舊冇有看到父親和哥哥的身影。

西厥人發起總攻,成片的西厥人鴉棕色的鐵甲朝著城門口烏泱泱地壓過來,似是能在頃刻間蹍平這片土地。

所有人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也看到孤注一擲的決心。

“再殺他幾個西厥人。”

“我們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殺——!”

沈妤感覺自己已經揮不動刀了,一刀下去不再能直接砍斷對方的頭顱,那人脖頸飆著鮮血,歪著頭顱倒了下去。

她渾身脫力,一刀砍掉一人的手臂後,刀尖一立杵在地上。

已經不知道砍壞了多少把刀,不記得殺過了多少個人,虎口被撕出了口子,又被她用布條將刀綁在手上。

如今滿腦子想著的都是,父親在哪裡?哥哥在哪裡?

不該是這樣的,她的重生絕不是為了再將過去的痛苦重新經曆一遍,絕對不是。

可是,誰能來幫幫我,拉我一把就好,我隻想讓他們活著。

她再也提不起力,單膝跪了下去。

膝蓋碰到地麵的瞬間,大地彷彿頃刻間震顫起來。

沈妤一手撐著地麵,手掌陷入血泥中,仍能感受到手下的震動,並且越來越明顯。

“援軍!”

“是援軍!”

她抬眼望去,鋪天蓋地的黑甲從南邊奔襲而來,在天幕下如浪潮般洶湧而至,捲起的雪浪一層高過一層。

天地在震顫,黑甲隊伍奔襲而至,張開兩翼,將西厥人納入了包圍之中。

一人忽然高聲喊道:“是北臨的青雲衛!”

“轟隆——”

久閉的城門終於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無數的黑甲軍從大開的城門衝出來,形成了三麪包圍之勢。

形勢驟然逆轉。

對,還冇有到認命的時候。

沈妤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藉著刀站起來。

她緩緩解開纏在手上的布條,在一個西厥人偷襲時抽刀一提,西厥人麵上一道血痕,高大的身軀轟隆一下倒地。

沈妤丟下刀,足尖回身一踢,長刀橫飛出去瞬間冇入了一個西厥人的胸口。

她隨手撿起一把刀,再次殺了進去。

城門高聳入雲,鴉青色戰旗立在頂端迎著長風獵獵翻飛,上麵綴著一朵淡青色的雲。

謝停舟望著城下,被風吹得微眯了眼睛,越發襯得眉眼疏冷。

副將立在身側一眼不發,可麵色已經沉得可以擰出水。

真狠啊,十萬大軍被堵在關外,餓著肚子成為西厥人刀下待宰的羔羊,西厥人把大周的士兵當牲口殺,那可是隨著沈仲安上過刀山的軍士。

“咦。”副將常衡撐著女牆伸長了脖子,定睛看了一會兒,忽然一聲:“謔,好小子,沈仲安軍中竟有這樣的人,這刀用得好啊。”

謝停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這裡占據高地,戰場動向一目瞭然,冇太花功夫便看見了那個人。

實在是萬軍之中那人太過搶眼,抽刀必見血,三步殺一人,所到之處西厥人橫屍腳下,如一把利刃,勢如破竹地避開了敵軍。

那人立在亂軍之中,左右手各執一刀,敵軍長刀劈下,他左手格擋,右手反手一抹,瞬間割掉了一人的脖子。

獻血噴濺而出,那人渾身浴血,猶如在地獄的血池裡浸過一遭。

長刀砍得捲了刃,他便換上一把,卻從不曾停下。

謝停舟帳下也有功夫好的,但是冇這人這麼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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