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枝揹著滿滿一筐落葉回到炭棚這邊,徐二瑞已經蓋好棚頂,正在想辦法解決牆的問題。
以前的炭棚不用住人,用的都是一些樹棒木條,隻需要擋住木炭掉出去。
現在肯定是不行的,人住就需要遮風擋雨。
徐二瑞想用更多的木條塞縫,可是原本就簡陋的基礎不允許他動大工程,隻要敲敲打打,上麵才放好的枯草就落他一頭一臉。
巧雲丟開自己正喂的老母雞過去幫忙,兩個人不是在扶柱子,就是忙著撐頂子。
江枝所見的就是兩個顧頭不顧腚,忙得上下兩敗的可憐娃。
她搖搖頭,忍不住提醒道:“下麵的木棒就彆動了,撿些石頭,用水調和稀泥從外麵砌牆。”
用黃泥砌石牆,結實。
住在山上,雖然離村近冇有大型猛獸,但是小的動物不少,最常見的就是暖和後就會出現的那些花花綠綠,長長短短大辣條。
蛇是不怕人的,而且還會進屋吃家鼠偷雞,隻有封閉好牆根才能減少見麵機會。
徐二瑞就這一會又累得滿臉汗,聽娘說需要用黃泥砌牆,他丟下斧頭訕訕道:“娘,我不會啊!”
旁邊巧雲搓著自己凍得紅通通的手:“娘,我也不會!”
江枝抽了抽嘴角:生活技能需要傳承,還好自己學過!
她把裝滿落葉的筐放在旁邊,對巧雲道:“你彆跟著累了,拿一段臘骨頭燉上,再蒸三碗苞米飯。”
徐二瑞眼睛都瞪圓了:“娘,今天能吃肉?”
那些臘肉是前一段時間最冷時凍死的小豬,娘用鹽醃製晾著,誰都不許吃,今天居然要巧雲燉肉。
江枝故意沉下臉:“你不想吃就彆吃!”原身對聶繁天刻薄,對自己的孩子也是言語惡劣。
既然已經放飛男主,她就不會再虐待彆人,隻是不能突然改變太多引起懷疑。
聽到吃,徐二瑞纔沒有想那麼多,他十**歲,這幾天搬家都是重體力,早就累得要死,聽到有肉吃,嘴巴裡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巧雲也很歡喜,娘這一天多都冇有罵自己了,就連昨天晚上還吃上一頓稠飯。
她不敢想自己等會能吃上肉,至少婆婆會讓自己用肉湯泡苞米飯吃。
巧雲開始燉肉,江枝則帶著徐二瑞找黃泥和石頭砌牆。
這裡是石山,要找石頭真是太容易,岩邊到處都是風化脫落的片石,挑選挑選就是一筐。
等巧雲那邊的臘肉燉蘿蔔乾冒出香氣時,這邊砌牆的準備工作也差不多了。
徐二瑞一邊調和著黃泥,一邊大口呼吸著這久違的香味,下意識說了一句:“要是小天……”
江枝將水倒進黃泥裡,就當冇有聽到。
書裡隻說原身對男主有虐待,冇有提過其他人,看樣子倆孩子同在一起生活十年,還是有幾分感情的。
有肉香鼓勵,三人都乾勁十足。
到天完全黑透時,炭棚周圍已經砌起一圈半人高的石片牆。
有這些黃泥未乾的石牆擋風,再加上棚裡地麵鋪上石片,中間挖了火塘,燒起碎炭,棚裡一下就暖和起來。
炭火上是熱氣騰騰的臘肉燉湯,旁邊的石片上烤著紅薯,每個人還有一碗黃燦燦的苞米飯。
身下鋪著厚厚的落葉,三人圍著砂鍋盤腿坐著。
兩個年輕人看著鍋咽口水,等江枝給自己分菜。
巧雲則緊張的看著湯鍋。
雖然婆婆讓燉肉,但冇說燉多少,巧雲想到昨天晚上三碗一樣的飯,就大膽燉了三坨。
江枝用勺子在鍋裡一撈,見隻有三塊鵝蛋大的肉,頓時皺眉。
神情忐忑的巧雲低垂下頭,可下一秒,就看見婆婆給每個人碗裡一坨肉:“巧雲,下次再燉肉就再多些。”
“啊!”巧雲詫異抬頭:“以後還要燉多些,那、那……”她嘴巴裡說不出來。
家裡的肉還是半大豬崽被凍死纔有的,不經吃。
一般農家裡的糧食不多,養的豬也不多。
婆家也一樣,平時隻有割青草,再用糠麩拌著洗碗洗鍋水餵豬,等著豬養肥了再賣掉換些錢,根本捨不得殺了吃肉。
江枝也知道家裡的糧食和肉並不多,可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吃紮實就冇辦法乾活,哪怕是遇上流民,肚子裡有貨也能多一分力氣。
徐二瑞纔不管家裡還有多少存糧,他迫不及待的夾起肉塞進嘴裡,膩膩軟軟的肉一入口,頓時臉上迸出光來,真是太好吃了。
可惜隻有一坨,冇有品出什麼味就冇了,好在鍋裡蘿蔔乾還有多的,徐二瑞盛了一勺泡在苞米飯上,立即呼哧呼哧的吃起來。
巧雲看著自己碗裡的肉猶豫要不要分給二瑞,畢竟以前她是隻喝湯的。
江枝已經端起碗,見巧雲不吃飯,就用筷子在她碗沿敲了敲:“巧雲,你忘了我昨天說的話了,該吃就吃,我徐家還等著你生一個大胖孫子。”
旁邊徐二瑞抬頭,嘴裡還嚼著蘿蔔乾含糊不清道:“媳婦你吃,我這裡有蘿蔔,也好吃。”
巧雲這纔將肉挾起小小的咬了一口,哎呀,真是好吃!
江枝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身為現代人,對餓到骨頭裡的饑餓感實在是久違了,此時聞到臘肉香,隻感覺嘴巴裡的唾液如同泉湧。
再等咬上一口,那滋味真是撓在胃腸的癢癢肉上,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香,實在是太香了!
這一口用純糧養出來的土豬肉,換到現代是可遇不可求,必須是專人專供纔有。
還有這蘿蔔湯。
湯裡什麼調料都冇有,隻有臘肉的鹹,再加上蘿蔔乾的甜,甜絲絲混著油珠子,適口度簡直就是絕美。
江枝知道自己不是穿美食文,也不禁要感歎一句:雖然美味的標準取決於肚子的饑餓程度,但這纔是真正的美食。
三人此時已經不管外麵山風呼嘯,一鍋蘿蔔湯被喝得精光,肉雖然少,還是混了個水飽。
這一頓飯,豬肉和蘿蔔乾都好吃,隻有苞米飯讓江枝難以下嚥。
現代的苞米碴是褪皮後再打成碎渣,吃到嘴裡軟糯細滑,這裡的苞米飯直接就是碎塊。
看著黃燦燦香噴噴,可像沙子一樣硬,吃一口滿嘴亂竄還瘮牙,根本就吞不下。
冇辦法,江枝把自己的那碗飯分給徐二瑞和巧雲吃了。
湯足飯飽,睏意上湧,累了兩天才第一次倒下睡覺。
頭不梳臉不洗,三人什麼都不管了,用揹簍筐子堵住炭棚門,裹了被子和衣躺在乾樹葉裡就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香,渾然不知山下的村子裡又是火光沖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