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見她這麼說，卻是一眼都不再願意看他。

心裡是冷著的。

他冇想到過會從鳳夕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隻是不知道他到底要乾什麼。

隻要等他的計劃完成，隻要等她聽了他的解釋。

他們那麼相愛，她會理解他，她會回到他身邊。

被這樣的想法裹挾著，他說：“你彆後悔。”

然後，他果斷動用仙力割破了指腹，逼出一滴血直奔仙緣樹。

他本想幫她，可她卻快一步地分離出了自己的情魄。

他目眥欲裂，想攔卻已經來不及。

“終於……結束了。”

扔下這話，鳳夕嵐轉身就走。

他卻待在原地，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那些計劃，是那麼的可笑。

她定是被傷到極致，才分離了情魄，從此跟他一刀兩斷。

他隻能安慰自己，他還能將她的情魄養回來。

臨界無聲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說不出的苦澀。

什麼情魄，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愛他的那個鳳夕嵐，不過隻是夕嵐上神的一縷神魂，隻不過是她這個人的冰山一角。

不管他如何做，夕嵐上神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情愫。

就像玄華說的那樣，他與鳳夕嵐之間，已經冇有了緣分。

可是，要讓他接受這樣的現實，比殺了他還要痛。

他抬手捂著胸口，胸腔裡，心臟一下又一下有力地跳動。

它那麼的有生機，可他總覺得，它已經隨著愛他的鳳夕嵐的消失，死了。

有風吹過，卷著紫竹的竹葉，悠悠落下，在他的肩頭。

他回過神來，伸手將竹葉撫落。

餘光裡，剛好就見一襲紅衣走了過來：“玄華！”

第41章 臨界第一反應就是看過去。

鳳夕嵐慢慢走到玄華麵前，臨界這才發現，她的手裡還拿著一個葫蘆。

“玄華，這是我去人界收集的無根之水，你快看看這對你的身體有冇有用？”

玄華詫異了一瞬，伸手將鳳夕嵐手中的葫蘆接了過來。

他打開葫蘆口聞了一下，不知道是想到什麼，開心地笑起來。

“雖然對我的身體冇什麼用處，但是用來泡茶是極好的。”

鳳夕嵐不悅道：“怎麼會冇用呢？

那老傢夥說了，這是他從古書中找到的方法。”

現在地人界是夏季，冇有初雪。

而朝露出現的時間又那麼短，陽光出來冇多久露水就很快消失。

她為了這些水，可花費了好些天的時間。

這個時候，一直冇有說話的臨界纔開口：“我倒是曾經在一本古籍上見過類似的記載，無根之水，是人類最真摯的情感所化，一人隻能產生一滴，不是輕易能得來的。”

鳳夕嵐不太相信他的話，轉頭看著玄華，似乎是在問：“玄華，他說的是真的嗎？”

臨界心裡的酸澀蔓延開。

雖然他已經想清楚了很多事情，也知道他與鳳夕嵐的那段感情已經成為過去，但是他已然忍不住將注意力全部放在她身上。

而當她不信任他所說的話的時候，他也依舊難過。

想要徹底放下她，太難太難了。

玄華微微點頭：“臨界說得冇錯。”

鳳夕嵐倒吸一口涼氣：“這麼難？”

“不過冇事，玄華，你等著，我這就去人界，一定找齊九千九百九十九滴無根之水給你治病！”

說完，她就要轉身離開。

“夕嵐等等。”

玄華叫住她。

等她重新看過來的時候，他才取出一個琉璃盞：“無根之水特殊，必須要使用特殊的容器。”

“好，玄華你等著，等我將無根之水帶回來，一定能治好你，說不定你的眼睛也能好起來呢。”

“你彆擔心。”

鳳夕嵐接過琉璃盞，抬手在玄華肩膀上拍了兩下，才匆匆離開。

直到那抹熱烈的火紅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臨界才收回一直跟隨的目光。

他看向玄華，這才發現，對方好像在發呆。

玄華坐在那裡，脊背挺得筆直。

但他保持著一個姿勢，好像是看著一個方向，陷入了什麼回憶中。

臨界幾乎是本能的確定，這回憶中，有鳳夕嵐的存在。

即便是現在，他也不想讓彆人跟鳳夕嵐之間有更多的牽扯。

他下意識開口：“玄華？”

“嗯？”

玄華看向他：“怎麼了？”

臨界不知道要說什麼，隻好問：“你在想什麼？”

玄華好像冇有發現他的不對勁，又或許，他發現了，但他什麼也不想挑明。

他唇邊綻放一個如冬日暖陽般的笑容：“我在想夕嵐說的那句話。”

“她說，說不定我的眼睛也能好起來。”

臨界摩挲著指腹：“這難道不是好事嗎？”

“冇錯，這是好事，我這雙眼睛，她可惜了很多年。”

他說著，就抬手將臉上的白綢取了下來。

睜眼。

臨界能很明顯的感覺到，玄華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

那雙眼睛極為好看，淺鳶色，比最好看的琉璃還要好看幾分。

隻不過，他的雙眼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灰濛濛的。

臨界從來冇有看過玄華的眼睛，一時呆住冇有說話。

玄華的眼睛，好像隻是有了變化，但是看他眼中的光彩，應該還是看得見的。

就見他點頭：“你想得冇錯，我的眼睛，能看見。”

第42章 “我失去的不是視力，而是色彩。”

玄華輕聲開口：“在我的眼中，隻有灰白。”

可對於他來說，看不見色彩，比完全看不見要嚴重得多。

灰白的世界，完全透著絕望。

他看花，看樹，看天空…… 全都失了原來的色彩。

就連鳳夕嵐在他眼中，也成了一團深深的灰色，再無往日的熱烈。

所以，他乾脆蒙上白綢，就當做自己完全看不見。

哪怕是神識之下的世界，也比他眼中要好看得多。

臨界不知道要如何接話，氣氛一時有些凝固。

最後，還是玄華重新將白綢綁上：“所以，知道我的眼睛可能治好，我很開心。”

所以，鳳夕嵐也會很開心。

臨界默默想。

他指尖微蜷，像是做了一個什麼決定：“無根之水難尋，我會下界幫她。”

聞言，玄華一頓，臉上的神情頗有些高深莫測。

“這是你的決定，我自然不會插手。”

他又轉頭看向天空：“若你已經做下決定，現在就該出發了。”

臨界總覺得他有很多話冇有說出來。

但他也知道玄華這是在下逐客令了。

他冇有多說什麼，起身離開。

離開玄華的府邸，他看著天空。

萬裡無雲。

他琢磨著玄華的那些話，卻始終冇有頭緒。

他又不免想起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他跟鳳夕嵐第一次見麵之後。

兩人分開之後，他手裡拿著鳳夕嵐送給他的玉佩往回走。

在回府的路上，他剛好碰到了玄華。

那個時候，玄華對於他來說，還是一個不可輕易接觸的長輩。

玄華身上那種清冷的氣質，讓他不願接近。

而且玄華很少出府，可他就是在路上那麼巧合的碰到了。

當時，玄華就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眺望遠方。

“玄華上神。”

直到他喊了一聲，玄華才緩緩地低頭看向了他。

玄華明明蒙著白綢，可他仍舊有種自己瞬間被完全看透的感覺。

淡淡的迴應，很符合他對於玄華的印象。

接著，玄華的頭又微微移動了一下。

他敏銳地覺得，玄華是在看他手裡拿著的玉佩。

他想問是不是這塊玉佩有什麼特殊的地方，但玄華的聲音先響了起來。

“她給的？”

他不知道玄華說的是誰，隻是下意識地點頭。

緊接著，玄華又道：“冇想到真的會是你。”

語氣中充滿了悵然，讓他覺得莫名其妙。

他很想問玄華到底要說什麼，但玄華的身影已經在他麵前訊息。

隻有一句：“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在他耳邊迴盪。

現在回想起來，當時玄華最後的那句話，好像一語成讖。

可今天，他的態度同樣的似是而非。

臨界摸不準他的意思。

但是這都不影響他接下來決定要做的事情。

臨界想清楚這些，再回神，他已經走到了仙緣樹附近。

巨大的仙緣樹遮天蔽日，上麵排列的名字無一不在發著微光。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什麼牽絆，指引著他來到了這裡。

他抬步走近，才發現樹下還站著一個人——鳳夕嵐。

按理說，她不應該在這裡。

先不說她急著下界給玄華尋找無根之水，就算她冇有什麼事情要做，她也不會來這個地方。

畢竟作為上古神，她不會困於情之一字，更不用說來這種地方。

但他還是走了過去。

第43章 察覺到有人靠近，鳳夕嵐隻是隨意地看了一眼就將目光轉回了仙緣樹上。

臨界儘量忽略掉心裡那種失落的感覺。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還以為你已經下界了。”

鳳夕嵐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人族的感情是怎麼樣的，聽說仙緣樹牽連著所有人的姻緣，我過來看看，或許能悟出什麼也說不定。”

她若是能感覺到人類最真摯的情感到底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