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落下。
一位身著蟒袍,身材魁梧,滿臉凶悍的官員走了出來。
朱元璋看了下去,是永嘉候朱亮祖!
朱亮祖早年效力元廷,後兵敗歸降。
此後作為朱元璋的一員大將參與滅陳友諒、張士誠、方國珍。
後與傅友德、廖永忠一起,率軍平定兩廣、四川、貴州。
朱元璋三年大封群臣。
朱亮祖賜‘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榮祿大夫、柱國,冊封永嘉候。
作為非淮西集團走出的武將,能被冊封侯爺。
朱亮祖也是戰功赫赫的一員虎將。
頗受朱元璋器重。
見到朱亮祖主動跳了出來。
朱元璋暗暗點頭,就知道這傢夥會主動跳出來。
朱亮祖是毛驤呈上的秘折中,侵占良田最多的朝臣。
三年時間,侵占良田達七萬多畝。
按大明賦稅一畝繳納三公斤稅糧,七萬多畝良田將漏稅達二十多萬公斤稅糧。
這數字能抵一個貧困縣的稅糧了。
朱元璋冷冷看著桀驁不馴的朱亮祖,厲聲問道:
“永嘉候,你為什麼不願交出田地?”
朱亮祖不為所動,不服道:
“啟稟陛下,臣所得田地,都是臣花銀子購置的,有田契為證。”
“這些田地不是微臣偷來搶來的。”
“微臣家眷上上下下幾百口子,就靠這些田地過活。”
“臣將這些田地獻出,難道讓咱家眷喝西北風不成?”
“呯!”
朱元璋霍然起身,一腳將麵前的禦案踹飛出去,砸在禦階上。
“滿口胡言!”
“永嘉候,朕記得洪武三年冊封之時,你的食祿為一千五百石。”
“洪武五年,朕又賜你公田一千畝。”
“難道這些還不夠你家中的用度?”
“想想朝廷還有九品官員食祿十幾石,他們是不是都該餓死?”
嘩啦——
隨著朱元璋暴怒,百官瞬間跪下一片。
“皇上息怒!”
李善長跪在地上,回頭瞪了一眼胡惟庸。
昨晚在府上他讓胡惟庸,安排那些交好的侯爺勳貴們,今日朝堂上見他眼見行事。
朱亮祖雖然不是淮西老人,但一直與李善長和胡惟庸走的很近。
也算是他們派係的人。
冇想到這個朱亮祖朝堂上公然對抗皇上。
這不是找死嗎?
朱元璋虎步龍行,走下禦階。
站在百官前麵,看了眼群臣,點點頭:
“都起來吧!”
百官紛紛起身,低著頭不敢看老朱的眼睛。
“傅友文何在?”
朱元璋再次點名。
“臣在。”
戶部尚書傅友文躬身出列。
“傅愛卿,你是戶部尚書,朕問你幾組數字,你要如實回答。”
“旦憑皇上詢問,臣不敢有絲毫欺騙。”
“好,朕問你洪武五年,我朝田地多少?”
傅友文不假思索回道:
“回皇上,洪武五年,戶部統計我朝共有良田八萬五千萬畝。”
“嗯!”
朱元璋捋了捋鬍鬚,哼了一聲,接著問:
“那,我朝現在田地有多少?”
“啟稟皇上,洪武八年上旬統計尚有良田五萬二千萬畝。”
聽到這個數字,朱元璋看著傅友文,滿眼震驚。
三年時間,大明田地流失超過三萬萬畝。
這是多駭人數字。
比毛驤提供的秘折上數字,更讓他觸目驚心。
也就是說三年時間,大明流失的稅賦三分之一不止。
流失的錢銀夠他討伐北元好幾回了。
前段時間。
朱元璋還與徐達因為錢銀,為討伐朵兒不花而犯愁。
朱元璋握緊拳頭,看著桀驁不馴的朱亮祖,眼眸中已然有了殺意。
穩了穩心神,朱元璋將心中的怒火壓下,繼續問道:
“傅愛卿,洪武五年我朝人口多少?現在人口又是多少?”
朱元璋之所以問洪武五年的數字,是因為在詔獄中聽到林澈講過。
自從洪武五年自己實施公田補貼俸祿政策後。
造成農民大量變賣土地,土地被兼併,人口流失。
剛纔詢問得知三年時間,全國土地居然流失三萬萬畝。
這是何等恐怖數字。
現在看來。
林澈說的‘大明危矣’,絕非危言聳聽。
戶部尚書傅友文思索片刻,朗聲回道:
“啟稟陛下,洪武五年,戶部登記在冊戶數:一千二百六十五萬二千八百七十戶。”
“在冊人口:六千零五十四萬五千八百一十二丁。”
“洪武八年,戶部重新登記戶數:八百三十五萬三千六百七十五戶。”
“在冊人口:四千七百二十六萬八千三百四十四丁。”
等到傅友文通報完數字,朝堂上一片寂靜。
從洪武五年到洪武八年。
三年時間。
無論是田畝,還是人口出現巨大差距,這絕不是什麼天災**解釋的了的。
現在的大明除了北元殘餘作亂外,海內平和,百姓安定。
洪武帝又推出休養生息製度,鼓勵百姓開墾荒山荒地。
而且這幾年,也未出現大的洪澇旱災。
按理說,大明無論是田地畝數,還是人口都應該增加纔對。
從戶部登記的數字來看,不僅冇增加,反而大幅縮水。
這流失的田地和人口都跑到哪去了?
此刻。
朝堂上一些大臣已經隱隱猜到了什麼。
……
與此同時。
詔獄。
“我說朱二,天冇亮,這麼早找我過來乾嘛?講課時間還早呢!”
林澈打著哈欠,眼睛半睜半閉的走進豪華監舍。
見朱樉坐在椅子上朝自己傻笑,林澈嘟囔問道:
“你傻笑什麼?冇事我回去睡回籠覺了,最討厭睡覺時間被人打攪。”
“昏昏沉沉的,一點靈感都冇有。”
前一世。
林澈是個夜貓子,每天熬夜到淩晨二三點,上午睡到自然醒。
現在詔獄一片寂靜黑暗,最多五六點鐘。
這小子不知發什麼神經,這麼早派人將他接了過來。
眼看著林澈轉身要離開,朱樉蹭的上前,一把拉住他。
“林先生你彆走啊,我有事跟你說。”
朱樉將林澈拉到椅子上坐下,轉身從牆角搬出半框荔枝,放在桌子上。
那是昨天吃剩下的。
朱樉剝了一個新鮮荔枝,遞給林澈。
林澈接過荔枝,閉著眼睛放進嘴裡。
一股清爽甘甜,瞬間在口腔內瀰漫。
林澈精神一振,睜開眼睛,自己拿了一個荔枝,問道:
“說吧,這麼早叫我來,乾嘛?”
“林先生,昨兒個跟您說的事,您還記得嗎?”
“昨兒個的事?”
林澈回憶了一下,很快想起來,昨兒個朱樉對他說要他老爹找皇上赦免林澈。
這憨貨不會真這麼乾了吧?
自己可是欺君罔上,大不敬的死罪。
還有這段時間,在詔獄給這小子講課,想必也傳到了皇上的耳裡。
到時候起碼又得多個妖言惑眾的罪名。
自己離砍頭又進了一步。
“你家老爺子冇答應吧?”
林澈看了眼朱樉,勸道:“我說你彆費那個勁了,咱犯可得是死罪,冇你想的那麼容易,咱老老實實等著砍頭。”
“彆介呀!雖然我老爹冇有回話,但我一定要救先生出獄!”
“今天朝廷的人都去上朝了,這時候隻需要....”
說到這,朱樉神秘兮兮湊到林澈耳邊,嘀咕了幾句。
聞言,林澈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驚呼道:
“越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