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庸握著這塊黑不溜秋的碎銀子,隻感覺它有些燙手,轉眼間熱氣便流過全身,將一張俊臉熏得通紅。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女人已經悄悄離開了。
村子距縣城冇有多遠,按照前世的距離演算法,大概七公裡左右。
唐庸且行且問,走了一個多小時,終於遠遠望見一座不算高大的城門,肩挑手扛的百姓正穿進穿出。
他深呼了一口氣,向城內走去。
進了城,鼎沸的人聲立刻充斥了唐庸的鼓膜,他閉上眼細感受著這久違的人群的氣息,渾身的毛孔刹那間被啟用。
在唐家村的這些天實在把他憋壞了。
街市上熙熙攘攘,沿街矗立著酒肆,茶莊,布店,鐵匠鋪,五顏六色的幌子在微風中輕輕抖動,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他漫無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隻往人多的地方擠。
吆喝聲,叫賣聲,街上男女的笑罵,和偶爾滾過長街的車馬聲交織在一起,空氣中酒香,脂粉香和騰騰冒著熱氣的包子香味混作一團。
他好奇地汲取著這個世界反饋過來的一切資訊,一切都恍然如夢。
這樣瞎逛著,一兩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又走了幾條街道,忽見前方鑼鼓聲響,密密麻麻地聚集了一大群人。
唐庸好奇地擠了進去,嗅到圍觀的核心處飄來一陣肉香。
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冇有嘗過肉味,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腹中也有些打鼓。
冒著冷眼,唐庸擠到人群前列,前方是一座規模頗大的酒樓。
酒樓門口一張兩丈來長的方桌,桌上放置了些鍋碗瓢盆,那肉香便是由桌上的木盆裡傳出的。
唐庸向身旁書生模樣的青年男子打聽道:“兄台,這場中是什麼情況?”
那書生見他衣衫襤褸,身上打滿了補丁,麵露鄙夷,不過他自有一番涵養,解惑道:
“至尊食坊剛請來了享譽京師的名廚黃師傅,今天是要在這露上一手,給酒樓造勢。”
唐庸立刻明白了,這就是後世經常搞的營銷活動了,那麼那盆中的肉……
想到這裡他不禁舔了舔嘴唇。
果然方桌後麵一留著八字鬍鬚的中年男子朗聲道:
“我至尊食坊有幸請得聞名京師的黃師傅掌勺,這實在是我酒樓的榮幸,也是資縣父老的幸事,從今往後,在資縣也能嚐到天下第一等的美食了!”
說罷頓了頓笑道:“桌上的三盆燒肉,適才所見,都是黃師傅親手烹製,我已經嘗過,實在是難得的美味。
為了感謝父老鄉親多年來對至尊食坊的關照,在場諸位排了隊,都可以領上一碗,搶先嚐嘗黃師傅的手藝。”
人群中響起了歡呼聲,氣氛達到**,一條蜿蜒的隊伍立刻成形,眾人臉上都出現垂涎之色。
唐庸略一掃視,見排隊的都是穿著不甚講究的民眾,情形並不比他好多少。
不少人人臉上麵有饑色,這情況不像試嘗菜肴,倒像是在施粥賑災。
唐庸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機會。
品嚐到佳肴的人在隊伍前方讚不絕口,片刻後,稱讚聲,咀嚼聲絡繹不絕地傳了過來。
眾人越發的急不可耐。
那掌櫃模樣的人姓杜,見了眼前饕餮之狀,心中得意得很,不過他並不表現出來,隻是熱情地喊道:“不要著急,還有很多。”
隨著燒肉一碗碗盛出,空氣中瀰漫的肉香越來越重,唐庸的饞蟲被無情勾起,又因腹中空虛,胃部似乎都抽搐起來。
空著肚子等待最是磨人,直感覺這隊伍走了一個世紀那麼長。
那青年書生在唐庸前方三位處,他此時已領到兩塊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迫不及待地放進嘴裡品嚐,兩眼放光,就差冇把“太好吃了”四個字吼出來。
眼看著馬上要輪到自己,唐庸連忙打起精神,不住地吞著唾沫。
前方兩個人誌得意滿地領了肉走開,一隻小碟子盛的兩塊肉終於遞到了他麵前,他也不顧什麼形象,拎起一塊便往嘴裡塞去。
一口咬下去就不禁皺了眉,這肉不僅腥味重,肥的部分膩得瘮人,瘦的部分又發柴,這與他的期待值的簡直天差地彆。
隻是他實在餓急了,幾口吞了下去,心中卻不免腹誹。
就在這時,那京師名廚向前兩步,誌得意滿道:“多謝資縣父老捧場,至食食坊即日起由黃某掌勺,還望各位多多關照,同時也歡迎資縣各大酒樓的同行上門切磋指正。”
後麵一句幾乎是在向全資縣的廚子發出挑戰。
唐庸餓著肚子排了半天隊,吃到這樣兩塊腥臊的肉,心中可謂十分不滿,又見黃大廚如此大言不慚,正想著要不要去糗他一下,雙腿已然向前了兩步。
那黃大廚見一個渾身補丁,衣衫襤褸的年輕人走上前,先是一愣,隨即明白了,和顏悅色地對唐晚榮說:“不夠吃是吧?”
隨即向身後的夥計招呼道:“再給這位小兄弟盛兩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