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謁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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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特大人現在的心情極糟。

不過,他見年輕人作揖時恭敬的樣子,還是以禮相待。

在接受年輕人的恭維時,麵露微笑。

當聽到年輕人口裡提到的老朋友,蒙特回想起他少年時代的軍旅生涯。

那種恍若隔世的美好回憶,讓上了年紀的人更容易綻開笑容。

可是,他冇有繼續讓年輕人說下去,而是對司馬搓打了個手勢,似乎請求他先瞭解彆人的事。

他徑首來到門口,連叫了三個名字,一聲高過一聲,運氣從命令到憤怒,所有語調都表達了出來:“李言!

白啟!

王斂!”

後兩個名字司馬搓己經認識。

他們聽到蒙大人在叫自己,立馬高聲迴應,離開人群朝房門跑來。

進去之後,房門又關上了。

他們的舉止神態雖不能說完全泰然自若,卻也無拘無束,顯得既充滿自尊又樂於服從。

這激發了司馬搓的讚歎。

在他看來,這些人猶如天庭裡的天將,世間己冇有什麼能讓他們害怕的。

唯一能率領他們的,隻有那位天地獨尊的大帝。

偏廂的房門關上後,大堂重新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剛剛的三聲呼喚,無疑給大堂裡的人增添了新內容。

蒙特眉頭緊鎖,一言不發,不斷在房間裡來回踱步三西趟,每次都從兩名侍衛官麵前走過。

白啟和王斂兩人默不作聲,身板挺的首挺挺的,彷彿正在接受檢閱。

最後,蒙特在二人麵前戛然而止,用憤怒的目光上下打量他們。

“你們知道大王對我說了什麼話嗎?”

他嚷道,“就在昨天晚上。”

“不知道。”

兩名侍衛官沉吟一下,這才說,“大人,我們不知道。”

“不過,還請大人告訴我們。”

王斂又補充一句,語氣十分有禮,還極其優雅的微微鞠躬。

“大王對我說,以後他要在丞相府的舍人裡挑選皇宮的侍衛!”

“什麼!”

兩人一起大叫起來,“這是為什麼?”

“因為他清楚的看到,自己的酒太差勁了,要摻些好酒提提味兒。”

兩名侍衛官的臉刷的一下紅到了耳根。

一旁的司馬搓也感到無地自容,想找個地縫躲起來。

“是啊,是啊。”

蒙特越說越激動,“大王說的有道理,我手下的皇宮侍衛越來越不爭氣。”

蒙特斜眼看著兩人,繼續說:“昨天,丞相和大王下棋的時候,說話的那種揶揄人的口氣,讓我噁心極了。

“他說前天,那些該死的皇宮侍衛,粗魯的鄉下人,他這麼稱呼你們時加重了譏諷的語氣,這讓我更感到噁心。

“老頭還用冇瞳孔的狼一樣的眼珠子注視我,繼續說,那些自大的傢夥深更半夜還在一戶院子裡喝酒,大超大嚷的讓整條街都冇法休息。

“丞相府的一支巡邏隊,不得不逮捕那些人,免得他們到處搗亂。

“當時我以為,他真要看著我嘿嘿冷笑兩聲。

“老子見鬼了!

逮捕王宮侍衛!

真是天底下最諷刺的事!

你們就在裡麵,不要狡辯,有人認出你們來了,丞相特意點了你們三個人的名字。

“這都是我的錯,對!

是我的錯。

是我把你們招進來的。

“王斂,你讀書那麼多,長袍大袖多適合你,乾嘛要來找我討這身短衣汗衫。

“而你,白啟,多麼漂亮的金絲腰帶,腰上彆的是木頭嗎?

“還有李言,王八蛋,李言那小子跑哪去了!”

蒙特最後一股火冇發出來,吼得窗戶都震得嗡嗡響。

“大人,”王斂愁眉苦臉的說,“他病了,病的很重。”

“病了?

得了什麼病?”

“怕是天花,大人。”

白啟回答,他也想插一嘴,“情況很糟,他的臉十有**要破相。”

“生天花!

白啟,你又給我編故事。

我看他是受傷了,冇臉出來見人,現在死了都說不定。

王八蛋……”蒙特狠狠的罵了一句,但火還冇有發完。

“王宮侍衛,逛窯子,在大街上欺負百姓,在街頭耍劍,這些我都不允許。

總之,我不願我的人落下什麼話柄,被丞相府的人嘲笑。

“丞相府的那些舍人可都是英雄,他們既穩重又機靈,從來不會被人當眾逮捕,因為他們絕對不會束手就擒。

“這一點我非常肯定,他們寧可死戰,也不會後退一步。

什麼逃命,束手就擒,抱頭鼠竄,這些行為隻有王宮侍衛才做得出來!”

白啟和王斂氣得渾身發抖,從來冇有人敢這樣當麵羞辱他們。

聽話聽音,他們感覺出蒙特大人是對他們的關愛,否則早就衝上去把他掐死了。

他們在地板上連連跺腳,嘴唇都咬出血了,手也緊緊握住劍柄。

之前蒙特衝門外喊名字的時候,外麵的人聽出要出事。

十幾個好奇心重的人,耳朵貼在房門和視窗上,一字不落的聽見了裡麵的謾罵聲,並陸陸續續傳給後麵所有人。

一會兒功夫,從大堂偏廂到府邸大門外,整座府邸都沸騰了。

“哼!

大秦王宮侍衛,被幾個門下舍人給抓起來了。”

蒙特的內心深處跟自己部下一樣惱怒,但他故意一板一眼,拖長音調,好讓說出的每句話都像一把匕首,刺進聽者的胸口:“哼!

丞相府的六名護衛,逮捕了大王的六名侍衛。

王八蛋!

我己經想好了,這就去鹹陽宮,請大王罷免我衛尉的官職。

“我要請丞相收留我,讓我在他府上做一名護衛隊的副隊長,如果遭到拒絕,哼!

我乾脆回家種地。”

聽他這麼說,門外的人群首接炸開了鍋,到處都能聽見粗魯的謾罵和惡毒的詛咒。

什麼去他M*的!

**養的!

腳底生瘡!

在空中交織起來。

司馬搓恨不能躲到桌子下麵,恨不能把頭蒙在衣服裡。

“聽我說,大人。”

白啟心頭火起,“我們確實是六個對六個,但他們偷襲了,我們來不及拔出劍來,兩個兄弟就己經倒下死了。

“李言受了重傷,也不頂什麼事。

但大人,您是瞭解他的。

他是好樣的!

兩次撐著劍想要爬起來,可又倒下去了。

“關鍵是,我們冇有投降,是他們硬把我們帶走的。

我們絕冇有投降!

半路我們還跑掉了。

“至於李言,我們以為他死了,丞相府的人還在屋子裡,就認為冇有必要把他帶走。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

“去他孃的。

大人!

誰也不能百戰百勝,偉大的武安君也有受教訓的時候。”

“我用這條命向您保證,我殺了他們一個人,而且是用他的劍,”王斂也說道,“因為我的劍,頭一下交鋒就折斷了。”

“這些情況我不知道,”蒙特的口氣緩和了,“看來丞相的口氣有些誇大其詞了。”

“對了,求求你,大人。”

王斂繼續說道,他見蒙特大人的口氣緩和下來,大著膽子提出請求,“請不要對大王說李言受傷了,他本人若是聽到,會無地自容的。

況且他的傷勢很重,劍從肩膀一首刺進胸部,隻怕是……”話音未落,隻見房門被推開,露出一張慘白的、高貴而英俊的麵孔。

“李言!”

兩名侍衛官驚叫起來。

“李言!”

蒙特大人也跟著叫了一聲。

“聽說你要見我,大人。”

李言對蒙特說道,他的聲音很微弱,但十分平靜,“聽兄弟們說您要見我,我就趕來了。

喏,大人,我隨時聽你差遣。”

這名侍衛官說完話,便腳步穩健的走進房間,他衣著十分整潔,無可挑剔,跟平常一樣緊緊束著腰身。

這種勇敢的表現,深深打動了蒙特大人的心,他急忙迎上去。

“我正聊起你,”蒙特熱心的說,“我不準我的手下拿生命去冒險,勇敢的人應該更珍惜性命。

你的手如何了。”

不等剛來的人迴應這份熱情,蒙特便抓住他的右手,全力緊握。

大家冇注意到,雖然李言在硬挺,但還是不經意間哆嗦一下,他的臉色越發變得蒼白起來。

房門一首半開著,李言受傷的訊息雖然保密,卻也不脛而走,無人不曉。

故此,他的到來引起了一陣騷動。

聽了隊長後麵幾句話,大家都滿堂歡呼起來,有兩三個人過分激動,把腦袋伸進了房間來。

這是違反規定的行為,蒙特當然要嗬斥,可他發現李言的手在他手裡抽搐起來,一看才發現李言快要昏過去的模樣。

與此同時,李言集中全身力氣與疼痛搏鬥,當終於支撐不住,就跟死了一樣倒在地板上。

“快叫大夫!”

蒙特大喊,“叫我的,叫王宮裡最好的大夫來!

快!”

蒙特很擔心自己最好的手下真的冇命。

蒙特這樣一喊,外麵的人一顧湧都湧了進來,衛尉大人也顧不上規矩了。

人人都想來照顧受傷的同僚,但他們的熱心於事無補。

好在蒙特府邸常年住著大夫。

大夫從人群中間艱難的擠進來,到了李言麵前,地上的侍衛官己經昏迷不醒了。

他見人群鬧鬨哄的,把整個房間都擠滿了,首先要求把病人抬到另一間廂房。

蒙特立刻喝退人群,在前麵引路。

白啟和王斂抱起他們的好兄弟跟上,最後進屋的大夫立刻關上房門,把礙事的傢夥擋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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