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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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分還是容易的。”卓然將頭顱拿了起來,指著斷口說道,“如果死者是被人砍斷脖頸而死,必然造成急性出血,這種死法會使死者出現嚴重貧血的蒼白狀態,特彆是內臟。假如死者是被銳器插入顱腦死亡,這麼小的傷口,出血量也就不大,所以死者不會出現嚴重貧血,屍體肌膚不會是缺血狀態的蒼白色。這具屍體冇有出現貧血,所以不是砍斷脖子死的。另外,脖子處斷口肌肉組織和血管並冇有出現收縮,符合死後創的特點,也證明是死亡之後進行分屍才把脖頸砍斷的。”

雲燕指著死者頭顱那處三角形的創口,問:“你知道這是什麼凶器造成的嗎?”

如果說這案子發生在現代社會,卓然馬上就會懷疑是被三棱刮刀或者三棱軍刺刺中後造成的,但是根據他承繼的記憶可知,宋朝冇有這一類的刀具,所以搖了搖頭:“我還冇想到。”

卓然指著死者下體道:“穩婆進行過檢驗,死者陰部有明顯的強暴痕跡和撕裂創,說明死者曾受到過非常粗野的強暴。”

“禽獸!”雲燕恨恨道。

卓然讓仵作去找了些絲綿和小棍子來,卓然將絲棉纏在小棍一頭做成棉簽,提取了屍體**穹窿處的拭子。

雲燕不知道卓然這是在做什麼,疑惑地瞧著他。

卓然解釋說:“這是我偶然學會的一種破案法門,可以根據凶犯強暴女子留下的體液判斷凶犯的情況,從而鎖定罪犯。”

雖然卓然在宋朝冇有相應設備、試劑幫他完成這方麵的檢驗,但他要想辦法在宋朝造出這樣的設備和試劑來,比如最簡單的光學顯微鏡,可以觀察到精子的存在,比如最基本的檢驗血型的試劑等等。

這需要時間,現在他還冇頭緒。但是屍體的**卻會破壞這些證據,導致證據滅失,所以必須先提取。等待將來條件具備再進行檢驗。

雲燕疑惑地問:“有這麼神奇的辦法嗎?你從哪裡學來的?”

“是我從一本古書上得到的檢驗方法,至於這古書的名字,請恕我不能相告。”

這些珍貴的資料當然不能輕易告人,雲燕完全可以理解,不過他對卓然的這個解釋有些半信半疑,因為她從來冇聽說過有這樣的屍檢手段可以用來尋找罪犯。

卓然開始檢驗另外一口棺材的屍體。

這具屍體非同小可,棺槨是珍貴的金絲楠木做成的,高大厚重,散發出淡淡幽香,由此可知這口棺材價格不菲,因為裡麵盛裝的,便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樞密副承旨董遠山的屍體。

樞密副承旨雖然官不算特彆大,但是是皇帝身邊的近臣,深得皇帝的器重,這一次帶著家眷到武德縣來踏青遊玩。因為貪圖遊山玩水錯過了宿頭,臨時借宿在一戶山村人家。當晚董遠山避開侍從獨自外出,一去不回。

侍從和家人四處尋找卻冇找到,急忙報告當地官府,派出更多人手四處搜尋。三天後找到被碎屍之後砍成了將近二十塊的屍骨,扔的到處都是。頭顱同樣被油炸。其餘屍塊被沸水長時間煮過。家人是從屍體身長及特彆的胎記和曾受過傷的部位等特征確認是他本人。

根據屍體現象的記憶,結合發現屍體時的氣溫和周圍環境情況,確定死者的死亡時間是發現碎屍塊的前一天。

拋屍現場在山邊,靠近驛道,所以卓然冇有斷定是附近的人,因為凶犯可以通過驢車等運輸工具把屍塊帶到此地,而且屍體是沿著驛道兩邊隨意拋撒的。

董遠山的致命傷同樣是頭頂的三棱形創口,根據仵作檢驗屍格記載,死者後庭也被人粗暴開過,造成了撕裂傷。

因此,這之前,參與破案的懷州知州、通判、龐知縣等都一致認為,這個男女通吃的凶犯肯定是個極其變態的江湖殺手,四處流竄作案。可是通過江湖人士多方進行打探,冇有發現這樣的人出現在武德縣一帶。

卓然重新勘查董遠山的屍塊,屍檢情況跟前麵兩個婦人如出一轍。他用棉簽提取了死者後庭直腸內容物備檢。

檢查完兩口棺材之後,卓然接著介紹了第三個被害人,禦史中丞樊爵江的孫女被害情況。

樊女年僅十五歲,案發當時帶著丫鬟外出踏雪尋梅遊玩。路上丫鬟內急,到樹林中方便,出來時驛道上已經看不見小姐的身影,多方尋找無果。通報衙門四處尋找,幾天後在驛道兩旁的雪地裡發現了被肢解成二十多塊的屍骸。同樣被水煮過,這一次頭部隻是被煮過,但冇有被油炸。

發現屍骸是在白天,使得這條驛道上幾天之內冇有人敢通過,因為死者分屍的屍塊被到處亂扔,讓人觸目驚心。

與前麵發現的碎屍案不同的是,屍體的頭部並冇有先前那種三棱形的創口,因此仵作最終確認被害人是被直接砍斷脖頸而死,死後分屍。

穩婆對屍體進行檢驗,確認死者曾被強暴,下體有明顯撕裂創。

介紹完之後,卓然對雲燕道:“其實,有一個開棺驗屍的理由是很充分的,禦史中丞範大人或許聽了後會同意開棺驗屍。”

“哦?你說說看。”

“仵作判斷範大人孫女死亡的原因是因為冇有發現其他的致命創傷,從而推斷為砍斷脖子而死,這是非常牽強的。因為我當時看過屍體,冇有出現嚴重貧血的蒼白色,所以不符合砍斷脖頸死亡的特點。應該另有導致其死亡的原因,必須開棺驗屍。”

雲燕高興地點點頭道:“這個理由很充分,我相信他會同意的。”

接下來勘驗的是懷州司馬李樹軍的兒子。

卓然根據記憶中的資料給雲燕介紹,死者李公子年僅十七歲,從懷州到德州來遊玩,半夜獨自離開住處,不準隨從跟隨,隨後下落不明。幾天之後同樣發現他的屍體肢解後被扔到驛道兩旁,屍塊被水煮過,頭顱被油炸過,麵目全非。是根據屍體屁股尾椎骨上三顆小痣的位置最終被懷州司馬李樹軍確定就是失蹤的兒子。

分屍斷口顯示是菜刀之類的刀具形成,分屍手法顯示不具備屠宰知識。

卓然檢驗屍體,確認屍體頭頂也有三棱形創口,深達半支筷子。身體其他部位冇有發現致命傷,確認是被人用三棱形刀具紮入頭部而死。後庭同樣被人粗暴開過,造成撕裂傷。

卓然同樣用棉簽提取了直腸內容物試紙,用於將來可能進行的檢驗。

當卓然完成全部的屍體複檢之後,雲燕道:“時間還早,咱們出城去看看拋屍現場吧,看看能否找到什麼線索。如何?”

卓然點頭答應,對郭帥道:“吩咐備轎!”

卓然的官太小了,冇有專門的官轎,隻能坐衙門共用的一頂官轎,有公事外出才能乘坐。

官轎準備好了,卓然乘坐官轎,雲燕依舊騎著她的棗紅馬,帶著當時勘驗現場的仵作,前往拋屍現場。

他們最先來的是發現樞密副承旨碎屍塊的拋屍現場,在武德縣城裡一條最繁華的大街上,是第二天早上被人陸續發現的,應該是頭天晚上拋屍的。

隨行的仵作拿著屍格,將發現屍塊的位置指給雲燕和卓然。

雲燕一邊看一邊恨恨說道:“這淫賊狠毒而且囂張,純粹是跟我們衙門叫板,似乎在說他就算把屍體拋在我們麵前,我們也抓不到他。哼!我一定要將他繩之以法,讓他看看什麼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卓然麵色沉重,道:“是呀,四具屍體,外加一條腿,如果是同一個人乾的,前麵兩個拋屍還算偏僻野外,第三個禦史中丞孫女直接拋在驛道兩邊路上。最後樞密副承旨的碎屍竟然直接拋在路邊最顯眼的位置。罪犯的確膽子越來越大,讓人感覺他唯恐彆人不知道似的。”

雲燕道:“從凶犯的所作所為來看,若是任由他這般下去,隻怕下一次殺人,屍塊會直接扔到衙門口,直接挑戰衙門和朝廷。這個人肯定對朝廷有天大的怨言。”

卓然搖了搖頭說:“那倒未必,我覺得更像是通過這種方式報複社會,這種心理稱為反社會人格。這種人對整個社會極端痛恨,認為他的不公平都是社會造成的,因此通過犯罪來對社會進行報複。”

卓然說的是犯罪心理學,雲燕當然不知道,不滿的瞧了他一眼,肚子裡嘀咕了一句:這呆子又在掉什麼書袋。

看完城裡的兩處拋屍現場之後,雲燕說:“我感覺凶手輕功應該不錯。因為有幾處拋屍地點是街邊高高的樹枝或者屋簷,如果輕功不好,冇辦法將屍塊掛上去的。”

卓然點了點頭說:“嗯,麵對這樣的凶犯,我們更要小心。”

看完城裡拋屍現場,他們接著出城到發現禦史中丞孫女碎石塊的拋屍現場那條官道上去察看。

這兩天普降大雪,地上全都是白雪,被驛道上來來往往的車馬和行人碾成了堅冰,所以轎伕都避開道路正中而走兩邊相對鬆軟的雪,能夠確保不至於在冰上滑倒。

到了驛道拋屍現場,隨行仵作給他們介紹每一塊屍塊被髮現的地方。

現場親眼檢視要比卷宗看材料和現場勘查示意圖直觀深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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