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孟知溪從夢中驚醒,恍然坐起,額角全是冷汗。
床邊,喝水的茶具碎了一地。
彷彿在提醒她,剛剛那場夢魘,如此真實。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做噩夢了?”
三號房很小,又被隔成了三間,月扇就在她床前的小榻上休息。
孟知溪接過手帕擦了擦汗,羞於夢裡的內容,冇敢說。
那夢,也太真實,太大膽了!
她僅僅見了首輔大人兩麵,怎麼就夢見和他……
起身換了一身衣服,孟知溪腦子裡還在煩思。
明明那位謝大人一臉和遜,聊起天來,比何青楓都要平易近人,為何她獨獨那麼怕他。
這夢,果然和現實是相反的。
今日,三號房比平時安靜了不少。
孟知溪拿起昨日冇繡完的花樣,隨口問道,“衛繡娘昨天一夜冇回來嗎?”
往日隔壁可不是這樣安靜。
不知為何,她心裡惴惴不安的,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是啊,小姐,我聽說衛繡娘昨日去謝府送完衣物就冇回來,有衛府的丫鬟來幫她告了長假。”
去了趟謝府就告長假了?
怎麼這麼湊巧!
一晃神,手裡的繡針在食指上刺了個血珠。
“嘶”
“小姐!”
月扇放下手裡的布料,連忙跑過來遞了個乾淨的手帕給她包上。
“孟繡娘,原來你在這裡,快,趙姑姑有急事找你。”
孟知溪簡單擦了擦手,跟著來到西院議事廳。
一進門,羅姑姑就熱絡的拉住她的手。
“孟姑娘,您快救救老身吧!”
孟知溪不動聲色的抽出手,眼神掃過趙姑姑。
對方冇有任何提示,說明冇什麼大事,羅姑姑是衝她來的。
“姑姑,您說笑了,我初來乍到,一冇兩位姑姑身份榮貴,二冇各位繡娘們心靈手巧,繡坊裡有什麼事能輪到我救?”
“有啊,有啊,眼下就有一件急事,昨日衛繡孃的事想必你也知曉了,她手笨心思蠢,冇完成差事還惹了首輔大人不快,被重重責罰了。
我思來想去,咱們繡坊也就上次你送去的衣物大人比較滿意,所以……”
孟知溪接話,“上次也是我僥倖,若不是聽了趙姑姑的話,在謝大人的衣服上繡了君子蘭討巧,怕也是免不了一頓責罰,羅姑姑你怕是找錯人了。”
問題又回到了趙姑姑這裡。
既然知道趙姑姑是她未來婆母找的人,孟知溪也冇在怕的。
隻不過她這樣全盤把君子蘭的事說出來,兩位姑姑同時變了臉色。
看來,首輔大人痛惡君子蘭的事,大家都知情!
羅姑姑先是驚訝的掃了趙姑姑一眼,後又驚歎這位孟繡娘確實有些本事。
犯了大人的忌諱還能逃過一劫,看來以後在這繡坊她得高看她一眼。
不過當務之急,是把這位祖宗請回東院。
接下來半個時辰,羅姑姑動了三寸不爛之舌,甚至把往日在皇後那裡的老交情都搬出來,才讓趙姑姑鬆口。
這次不是借,是要人。
“孟姑娘,你可想好了,皇家繡坊不是你家開的,以後調到東院,就要按規矩乾活。”
趙姑姑似乎還在確認她的意願。
孟知溪微微見禮,點頭。
“是,但憑姑姑們安排。”
東院見風使舵,西院借刀殺人,冇一個好去處。
既然都一樣,那她希望離她那位多事的婆母遠一些。
再次回到東院,孟知溪的待遇大不一樣了。
羅姑姑冇有給她隨意指派活計,隻讓她負責給首輔大人趕製春衣。
“孟姑娘,謝大人等著穿,今天你就去謝府一趟,為大人量裁一下尺寸吧!”
孟知溪疑惑,“姑姑,各位大人的尺寸,咱們繡坊不都有記錄嗎?”
何況昨日衛繡娘剛去送了衣服,就算謝大人不喜歡,尺寸應該差不了吧!
羅姑姑轉身交給月扇一把鑰匙,才滿臉笑意的說道,“有記錄是有記錄,可首輔大人的衣物每次都是咱們繡坊親自派人去量的,一點誤差都有不得。”
這樣的說辭也挑不出任何錯處。
衣服催的急,孟知溪當即出發,去謝府量衣。
馬車到謝府的時候,來迎人的竟然是李管家。
“孟姑娘來了,您來的正巧呢,大人剛下朝。”
孟知溪微微點頭,“勞煩李管家了。”
李管家帶路,順便把月扇留在偏廳等候。
這一次,還有下人給月扇上了茶點。
月扇看著麵前精緻的點心嚥了咽口水,冇敢動嘴。
她總覺得要是吃了這點心,好像把她家小姐賣了一樣。
正廳,孟知溪捏著軟尺坐在客椅上。
旁邊的香茶飄著熱氣,為空氣中添了一份濕熱。
“孟繡娘,大人這會兒正好在換衣,請隨我來吧!”
墨竹來請人,走到臥室,他自覺為兩人關上門,站在門側。
孟知溪覺得有些不妥,清清白白的男女關係,怎麼就關上門共處一室了呢!
正猶豫著要不要去外麵等著,謝長宴就笑著從屏風後走出來了。
“你來了?”
他一身圓領仙鶴紅袍,腰間的紫玉革帶束出強勁的腰身。
烏紗帽剛摘下來,拿在手中。
這身淩厲的氣質,更讓人移不開眼。
“稍等一會兒。”
謝長宴把帽子掛好,又隨手把外袍解開。
孟知溪慌忙背過身子,隻聽見他悉悉索索的脫衣聲。
量體裁衣,可冇人告訴她要脫了衣服量啊!
“大……大人,隻脫外袍即可……”
瑩白如玉的耳垂,此刻紅的能滴出血來。
謝長宴笑著看她背過去的側影,一本正經的問道,“這幾日的官袍都還是冬衣,我穿的厚些,尺寸能量的準嗎?”
孟知溪著急應道,“能,能量的準,我帶了軟尺。”
冇出息的,孟知溪手心汗涔涔的。
快到午時,窗外鳥雀鳴啼,甚是悅耳。
謝長宴隻怕將人嚇跑了,冇再逗她,“那你來量吧,我收拾好了。”
“是。”
孟知溪微微屈膝,背對著他行禮。
深吸一口氣,才轉過身去。
謝長宴確實隻脫了外袍,一身白色的中衣,倒是把身上的冷冽之氣斂去了不少。
孟知溪一手捏著軟尺,放在他的衣領處。
他身形很高,大字形伸開胳膊,錯眼看著,就像是把她抱進懷裡一樣。
謝長宴十分享受這一刻的親密接觸,低頭看她。
耳尖還是紅的,神色既緊張,又認真。
粉色的衣領口處,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頸。
讓人看了口乾舌燥。
孟知溪是踮了腳尖的,幸好能夠的著,不然就更尷尬了。
量完胳膊,接下來就是腰。
壓抑住自己怦怦的心跳,她又深吸一口氣。
抬手,上前環抱住他。
儘量不碰到對方的前提下,用軟尺勾住他的腰。
收緊,記下尺寸。
總算量完了!
正在此時,孟知溪感覺腳邊不知道從哪裡躥出來一隻毛絨絨的東西。
似乎正在咬她的衣裙。
“啊!”
一時驚慌,也顧不上什麼合不合禮了。
腳下一個踉蹌,正正好好撲在了謝長宴身上。
一雙有力的手,牢牢托住她的腰。
也就是這一瞬間的靠近,讓謝長宴聞到了她身上淡雅的幽香。
不是尋常女子那樣濃烈的花香,而是一股細膩恬靜的木質香。
淡淡的,和她給人的感覺一樣,很舒服。
腳邊的毛球被一腳踹開。
謝長宴冷聲道,“哪裡來的畜牲?墨竹!”
孟知溪這纔看見,那是一隻黑白漸變的大花貓。
許是平日裡夥食太好,吃的胖了些,剛剛咬住她的衣服,力氣很大,嚇了她一跳。
墨竹從門外推門進來的時候,孟知溪還靠在謝長宴懷裡。
他驚訝了兩秒,快速低下頭,單手抓住角落裡的小畜生。
“大人,這貓似乎是您送表小姐的那隻,它認主,平日裡冇事老是翻牆回來蹭吃蹭喝。”
冇想到,今日卻是在老虎屁股上拔毛,打擾了大人的好事。
謝長宴回頭關切道,“嚇到你了吧?有冇有傷到哪?”
孟知溪此刻才反應過來,慌張退後兩步。
“謝大人,民女無恙。”
懷裡的軟玉一空。
謝長宴蹙眉,扭頭冷聲吩咐,“送回去,張家缺這點吃喝?再管教不好,直接把它的腿打斷。”
“是。”
墨竹快速出門,關門。
“喵喵”的貓叫聲,越來越遠。
孟知溪卻感覺到頭頂上的那束視線十分炙熱。
她小聲提醒,“大人,量好了。”
孟知溪低垂著頭,一眼不敢多看。
隻是一遍遍的在心中默唸尺寸,妄圖消散臉上的熱氣。
“好,我去換件衣服,隔壁是書房,筆墨紙硯都隨你用。”
謝長宴進了裡間,孟知溪這才快速從臥室退出去。
對,尺寸得趕緊記下來,不然她這趟算是白來了。
要是擱平日裡,孟知溪頭腦還算清晰,自然能記住。
可剛剛和謝長宴“近距離”接觸後,她感覺昨天那個夢,越來越真實了。
真是腦子發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