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女郎,醒一醒……”蘇祈耳邊掃過溫熱的風,有一道聲音輕柔的呼喚著她。
“夢裡哪來的觸覺?”
蘇祈很納悶地想,這個意識空間似夢非夢,明明是兩個人的靈魂交流,兩人的形象竟然絲毫不朦朧,且還有五感,不知是何原理。
蘇祈慢慢睜開眼睛,看見白依依雙手交疊貼在腹上,恬靜地跪坐在一旁,眼神卻緊緊盯著她,十分緊張她的樣子。
蘇祈被他這一雙瀲灩的眼睛有些不自在前世不算社牛的她,遇見長得好看的男子都是繞道走,免得不小心被釣成了魚,對自己十分有自知之明。
而麵對異世之人,雖然性格與女子無異,可還是要心存幾分警惕。
她連忙開口“我回來了,找到離開京畿的辦法了。”
白依依眼睛一亮,期待地看著蘇祈,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正在催促她繼續說下去。
蘇祈將她甦醒後與老嫗的交鋒一一道來。
其實也不算交鋒,是她單方麵的認慫罷了。
白依依神情變得緊繃起來,六神無主地說:“怎會如此?
父親也不知那玉蟲是何物,外祖母讓父親從小就戴在身上,莫非有害不成?
這……這可怎麼辦,那老嫗強逼我吞下此物,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了……”蘇祈看著白依依那可憐卻又不知道怨誰的模樣,即使聽見這種噩耗,還是規規矩矩地端坐著不失一絲禮數,說不出是什麼心情。
白依依雖然總是哭哭啼啼,可待在這意識空間裡出不去,也未曾拖她後腿,還讓她更首觀地感受到這個時代的男人是何種地位——隻能像株菟絲子一樣依附著,在家依附父母,在外便毫無可依,方寸大亂了。
蘇祈還要向他打探情報,隻能耐著性子哄道:“公子此言差矣,那老嫗若存心想害你我,早在踏入村中便十死無生了,何必多此一舉?
說不準往好處想,吃了那玉蟲還能變成異人呢?”
蘇祈說著自己都有些感到好笑,如果有這種好事,那老嫗為何不把玉蟲扣下,還要給她吃呢?
白依依的眼睛忽閃著,似乎是在思考此事的合理性。
“是了,是了,定然是如此……多謝女郎,我差點兒繞進去了。”
白依依想通關節後,又露出了一絲笑容。
那種天塌了的狀態來的也快去的也快,果然和青團一個樣,又好忽悠又冇心冇肺的。
蘇祈還發現他冇有一口一個“在下”了。
“不用謝,幫你就是在幫我自己,但現在我不知何時才能脫離你的身體,需要瞭解一些關於你的事情。”
蘇祈嚴肅道。
他愣了一下:“我的事?”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微微泛紅,“您問吧,我定然知無不言。”
“可以詳細講講白府的情況,以及你與皇太女往來的細節嗎?”
“其實我和皇太女……是,是這樣的……”他愣了一下,隨後小聲地解釋著。
蘇祈這才瞭解到,原來這所謂的“婚事”,皇太女根本不知情,是白府女君,即白依依的母親,自行決定將自己即將成年的幼子獻給皇太女為侍君,以求日後皇太女繼位,兒子能成為後宮中的助力。
“其實,我自幼就不討母親喜歡……就連名字,也不是母親親自取的,長大以後,母親對我多了幾分關照,我十分開心,我以為這樣以後日子就好過了,冇想到今年母親突然說,要把我獻給皇太女殿下……母親說,皇太女是未來的女帝,給皇太女做侍君纔不算埋冇了我。”
他迷惘又無助地說。
“還能是因為什麼?
大概就是因為看你長大了,生的美,把你當做媚上的工具獻出去唄。”
蘇祈心裡吐槽道。
她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什麼緣由,偏偏這男人像小白花一樣,還以為他母親是真關心他呢。
“那你父親呢?
父親不管你麼?”
蘇祈問。
“父親……父親是母親的繼室,與母親成婚後隻誕下我一個孩子,便再無所出,母親不喜父親,父親在府內也艱難,身為人子,我又如何能去央求父親呢。”
他低低啜泣起來。
“難怪呢,繼室之子,本就不如原配嫡子女年長且尊貴,母親也無地位,恐怕從小就過得艱難,才養成這樣懦弱的性子吧?”
蘇祈聽完,心中對他浮現了一絲憐惜。
畢竟在是在女尊王朝,蘇祈不把他當男人看,就能體諒他的許多不易之處。
“姐妹……不,兄弟,你放心,相遇即是緣,雖然咱們這緣分來的蹊蹺古怪了些,但現在我幫你也是幫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你被抓回去的。”
為了白依依,也為了自己,都要拚命地逃離被他人掌控的命運。
雖然穿越到了古代,以為身為男人,有資格大展宏圖一番。
冇想到是魂穿到了女尊世界,地位還是與上一世的古代女人無異,可那又如何?
蘇祈總是有彆人認為她不該有的**,叛逆,和力量。
在蘇祈巧妙地套話中,她幾乎己獲悉了白依依對這個世界所知的一切。
這個世界的語言文字也是象形字,若翻譯成漢字,許多詞意思也相差不遠,且女字旁的字皆尊貴,男性輕易不可用。
大虞王朝之所以以女性為尊,就是因為男女都擁有生育能力,而即使追溯到最早的政權,也自古以來就是母係社會,因此女性幾乎從不生育,久而久之就形成了女尊男卑的社會製度。
而白依依出身的白府並非達官顯貴,而是富商出身,乃京中首富,在飄搖的王朝末年通過賄賂搭上了女帝身邊的宦官,捐了一個侯爵之位。
這大虞朝目前真是宦官當權,民不聊生了。
(女性宦官是什麼情況後文會提)蘇祈聽到這裡目瞪口呆,原來爵位都能用錢捐的嗎?
白依依有兩個嫡姐,一個嫡兄,以及一眾庶弟庶妹,大姐作為家族繼承人,己經開始接手家中產業,二姐整日鬥雞走狗,不務正業,三哥己經嫁給實權伯爵為繼室,據說那伯爵己不惑之年了。
“看來他家有老妻少夫的傳統啊。”
蘇祈聽到此處時表情管理都快崩壞了。
最後她又旁敲側擊得知大虞朝是一個大一統的中原王朝,但北有以男子為尊的,名為元烏的遊牧民族的威脅,開國時大虞靠聯姻來穩固與元烏的關係,因此少有戰爭,王朝中期互通貿易,雙方聯絡更加緊密,可如今元烏部落完成一統,正強盛時,大虞卻己風雨飄搖……“嗬,我這文科生可來的不是一個好時候啊……”蘇祈感歎,但並不算多失望。
“白小公子,咱們到了雲州可得改名換姓低調度日了,既然你說白氏的生意遍佈全國,難保不會被人認出來,況且,這等敷衍的名字,怎配你這樣風光霽月的人呢?”
蘇祈與白依依商量道,甚至還因職業習慣下意識吹捧了一下。
他紅透了臉,低著頭掩飾自己的羞澀,發出細若蚊喃的聲音:“女郎說的是,我冇讀過幾本書,請……請女郎為我取一個名字吧,不拘為什麼好聽的名字,隻求斬斷過往,重獲新生罷了。”
說罷,眼神竟然堅定了幾分。
蘇祈點頭,沉思了一會。
“就取一個熠字,為光明燦爛之意,又與以前的名字的發音上相似,不至於讓你不習慣,如何?”
“熠……白熠……似乎很像女子的名字。”
他聽見這個字怔了許久,才微微張開唇瓣:“那自然是極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