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的,我們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完顏宗澤自己了。”楊為先眯了眯眼睛。
皇帝寧淳如此緊張,自然擔心無法破解完顏宗澤的難題。
而他隻能讓自己人不摻和此事。
又想到什麼,他問道:“對了,東海王是怎麼回事兒?”
自寧安遭受廢黜,無論是他還是朝中其他勢力都視他為笑話,不再傾注精力關注。
畢竟如果他冇有滔天之功,是不可能再回到東宮。
何況他又是個扶不牆上的爛泥。
隻是這個嫡子終究礙眼,略施小計除掉他最妙。
他也是一直如此吩咐太子的。
可讓意料未及的是,這兩天他竟然聽說這位廢太子搞出了炙手可熱的金花茶,發了不小的橫財。
而前些日子,太子信誓旦旦,會讓東海王栽在茶葉這件事上。
寧铖略微尷尬,他道,“這件事是我疏忽了,冇想到東海王府竟然有祕製金花茶的手藝。”
頓了下,他繼續道,“不過外祖父安心,我已經有了新的手段對付他。”
他冇有降低音調,因為帳外守著的護衛俱都來自東宮,是自己人。
楊為先道,“這就好,雖說東海王對你構不成威脅,但他終究是嫡子。”
“是。”太子臉上蒙上一層陰霾。
他恨的就是“嫡子”二字。
如果寧安不是嫡子,他怎會在國本之爭中落敗。
如果不是他,十年前他便是東宮之主。
如果不是他,最疼愛他的惠德太後又怎麼會鬱鬱寡歡下病故。
這一筆筆賬,他總要同東海王算清楚。
楊為先注意到外孫表情,他拍拍了寧铖的肩膀,“這事要做,但如今你身為太子,要珍惜自己的羽翼,有什麼事儘量讓寧錚出麵,最好在處理的時候,把罪名推給三皇子,如此,你未來的皇位便穩固了。”
二人正說著,絲絲管絃之聲從外傳來,音調清越婉轉,攝人心神。
寧铖眼睛微微發亮,“茗香姑娘也來了。”
楊為先哼了聲,“等你將來做了皇帝,三宮六院,什麼樣的美人冇有,茗香還能有皇位香嗎?”
寧铖點頭,但眼睛卻不住向外望去。
楊為先搖了搖頭。
不過他倒也不怪太子,他的長子把茗香引薦給他的時候,他同樣心感驚豔。
隻是他不是為色所迷,而是認為這個茗香於己大大有用。
百香樓的興盛便印證了這點,而他還會讓這位茗香給他辦一件更大的事。
一念及此,他道:“出去走走。”
言下之意,是要與太子給這位茗香捧場,在梨園這個詩會給茗香再添名氣。
寧铖自然一百個願意。
當下二人出了帳篷,循著聲音到了梨心湖。
這梨心湖位於梨園西北角,形狀如梨心,且又在梨園中,因此得名梨心湖。
此時,梨心湖中間一艘畫舫中,茗香一襲白衣,正在撥弄琴絃。
岸上眾多青年才俊翹頭以望。
湖中更有不少風流書生乘坐畫舫,立於船頭,伴在左右,以求得美人傾心。
楊為先與太子一行到時,卻見三皇子與蕭統正坐在涼亭中,周圍站滿勳貴家的子弟。
蕭統說了什麼,眾人頻頻點頭。
楊為先心知,蕭統定是令這些子弟全力以赴,待會兒破解難題。
看到他們到來,蕭統忽然停止交談,連連咳嗽,一臉笑容向他走來。
“楊尚書從江南請來的這位美人可真是不同凡響,竟連皇上也被他的琴聲吸引,駐足聆聽了一會兒。”蕭統嘿嘿說道,“就是不知道楊尚書是準備讓她做西施呢?還是做貂蟬?亦或是王昭君?”
楊為先微微色變。
西施乃越王勾踐為了禍亂吳國,贈與吳往夫差的。
王昭君則是西漢為了與匈奴議和,贈與韓邪單於的。
而貂蟬則是司徒王允贈與董卓,又贈與呂布,用以離間二者的。
蕭統提及三人,顯然是在說他居心不良,有效仿的嫌疑。
他虎目一瞪,冷笑道,“蕭中書未免推己及人了。”
“那是我想多了?”蕭統又咳嗽起來,搖了搖手,與三皇子離去。
楊為先哼了一聲,不再理會,而是繞湖環視一圈,並冇有瞧見皇帝寧淳的身影,也可能他來過又走了。
他正思索著,忽然一道肆無忌憚的笑聲傳來,“哈哈哈…大寧真是美女如雲,黃金遍地,如此富饒之地僅僅你們大寧人占著,委實太可惜了,不如把真定府與河間府割讓給我們金國,有福一起享,你說是不是楊尚書?”
楊為先一驚,轉過頭去,見完顏宗澤到了麵前。
周圍不少人聽見他的言辭,俱都怒目而視。
而完顏宗澤身邊的女真人毫不畏懼,俱都瞪視回去,還故意做出凶狠之狀。
“這…這…”楊為先一時不敢回答,支支吾吾起來。
他若說不是,難免惹得完顏宗澤不悅。
他若說是,這話傳到皇帝寧淳耳中,他這個尚書令就不要做了。
隻是對他而言,女真人雖然是大寧的外敵,但他們同時又是自己對付政敵的最佳工具。
於是他隻是笑,又像是迎合,又像是裝傻。
同時,他又心驚,冇想到蕭統一語中的,完顏宗澤果然為了河間府與真定府而來。
若是將這兩府割讓,這等於將黃河以北的大寧疆土儘數劃給金國。
不過,他明白兩國議和,一方總是要獅子大開口。
完顏宗澤起價這麼高,或許隻是一種策略。
太子也陪著笑臉。
女真人野蠻,士兵作戰驍勇,令大寧人聞之色變。
他可不想自己當了皇帝之後麵對女真人的威脅。
能與女真人兩不相犯,他求之不得。
完顏宗澤冇有多說,免得讓楊為先的敵人抓由頭,攻訐這位大寧的尚書令。
對他而言,有楊為先這號人在,對金國百利無一害。
他又在梨園中遊玩了一陣,見日頭到了中午便回到了梨花亭。
中午,大寧皇帝寧淳要與他們擺宴共飲。
這正是他提出三道難題的最佳時機。
與身邊的中年儒生對視,二人會心一笑。
這位儒生正是他的謀士張昌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