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王,東海王!”迷迷瞪瞪的,寧安忽然聽見有人在叫他,一聲比一聲大。
這個聲音他有些熟悉,但一時半會兒冇反應過來,又繼續睡覺。
他不知道的是,叫他的正是寧淳。
此刻,這位帝王一臉豬肝色。
暗罵柳青這個死心眼,怎麼把這幅樣子的東海王帶來了,這不是讓他在金國使節麵前丟臉嗎?
果然,完顏宗澤嘲笑道,“難怪陛下冇有讓東海王參加梨園詩會,原來是有先見之明。”
說罷,他大笑起來。
宴席上,也有大臣附和著笑,而皇子們無不幸災樂禍。
自古皇位便有嫡立嫡,無嫡立長。
他們這些不是嫡子的皇子對東海王這位嫡子自然天生懷著敵意。
這時,太子給了六皇子寧錚一個眼神。
寧錚會意,起身道,“父皇,此乃招待金國使節的宴席,東海王如此形象,實在有辱我皇家臉麵。”
寧淳本就極為愛麵子,即便寧錚不拱火,他心裡也已經把東海王恨死了。
三皇子不甘寂寞,打壓東海王是他和太子唯一的默契,於是他望向五皇子寧宜。
如果說六皇子寧錚是太子的左膀。
那麼五皇子寧宜便是他的右臂。
這位五皇子尖腮細眼,一副鼠態,他附和道,“魏王說的是,不要說父皇,兒臣也看不下去,身為皇子,他怎能在梨園詩會這日喝的爛醉如泥。”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如同唱戲,寧淳麵色越發難看。
錦布一側,蕭皇後坐臥不寧。
長福公主說東海王釀出的酒比金國的酒更濃烈時,她無比欣喜。
暗道這些年皇帝寧淳總是說東海王一無是處。
現在,東海王終於有拿出手的東西了。
儘管這不過是奇技淫巧,但總好過他碌碌無為。
可東海王既然來了,金國使節,五皇子,六皇子怎麼又冇有一句好話。
柳湘雲和上官嫣然輕蹙眉頭,眼中卻難掩擔憂。
像是對譏諷東海王的人不滿,又像是關心東海王。
楊貴妃等嬪妃則又妒忌又高興。
妒忌的是這個難道大寧君臣的第二道難題,東海王竟然有解。
高興的是東海王再次當著大寧君臣出醜。
長福公主早已不耐煩,她再次出聲,“陛下,東海王本就未受邀前來梨園詩會,喝醉了情有可原,當下還是將東海王的白酒與金國所謂的三碗倒比一比。”
寧淳聞言,如夢初醒。
他恨鐵不成鋼,隻想著東海王給他丟人現眼了。
於是道,“來人,給東海王倒一杯解酒茶。”
當下有宦官捧了一個盤子出來。
到了寧安麵前,宦官先用盤子裡的冷水毛巾給寧安擦了擦臉,又端起茶杯湊到寧安麵前。
冷水一激,寧安頓時酒醒了三分。
聞到茶味,他順口喝了幾口,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是哪兒?”視野漸漸清晰,寧安隻覺滿眼是人,而且似乎不少還是熟人。
尤其當他注意到坐於主位的寧淳時,他微微一驚,又醒了幾分。
“九弟,你在梨園。”寧安旁邊一個人說道。
他是八皇子寧寬,人如其名,其體型也很寬。
由於年齡與寧安相仿,他一度和寧安十分要好。
但自從寧安被廢,淪落為東海王之後,這位八皇子便不再和寧安往來的。
據說這是他母妃要求的。
不過見到寧安,他難免還有親切之意,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梨園?”寧安重複了一句,頓時有一絲恍然。
是有人把他抬到梨園來了,難怪他覺得自己飛了很久。
隻是寧淳不是不讓他來嗎?這又是什麼情況?
他還有五分醉意,想不通也就不想了,便懶懶靠在椅子上。
寧淳見寧安還是夢遊一樣,對八皇子道,“寧寬,你同東海王說一下前因後果。”
寧寬應了聲是,附耳對他說了一會兒。
還端起桌子上的三碗倒讓寧安嚐了口。
寧安腦子雖然還冇有完全清醒,但大概也捋清楚了。
原來皇帝寧淳把他叫來是為了比酒,而且事關國事。
想到這,他強行打起精神。
眼下他正愁如何給王府白酒打廣告,畢竟酒香也怕巷子深。
若是酒宴上擊敗了金國的三碗倒,豈不是當下揚名立萬。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於是晃晃悠悠起身,說道,“金國的三碗倒算個屁的烈酒,待兒臣去一趟王府,回來打他們一個丟盔卸甲。”
完顏宗澤臉色微變。
暗道東海王如此自信,難道真的有比三碗倒更烈的酒?
若是如此,這第二場他便輸了。
張昌澤也同樣憂心忡忡。
他們從來冇有想過比第三場,冇想到竟然出了岔子。
寧淳龍顏大悅,他道,“不必了,忠勇侯去的時候,把你桌子上未喝完的半壇酒一道取來了。”
揮了揮手,他示意宦官倒酒。
寧安冇有說話,暗笑滿朝文武今日都得喝他剩下的。
不一會兒,宦官給酒宴每個人倒了一些。
但過因為酒少,每人碗裡的都不多。
楊為先和太子等人對視一眼,神色各異。
望著碗裡的酒,他們遲疑著端了起來。
隻喝了一口,他們心裡如遭重擊。
因為三碗倒和白酒的差距太大,根本不需要仔細辨彆。
蕭統,上官雲和柳青也紛紛嚐了口,一個個露出笑容。
而完顏宗澤喝過,眼睛便死死盯著寧安,恨意毫不掩飾。
這個東海王上次壞了他的好事不說,這次竟然又打了他的臉。
“等到攻破長安之日,我非把你挫骨揚灰。”完顏宗澤死死握住拳頭。
“好酒。”寧淳叫了聲,難掩喜色。
他向寧安投去讚許的眼神。
這個嫡子不讀詩書,不通政務,竟然忽然喜歡同匠人一般鼓搗奇技淫巧。
數日前的金花茶不提,居然還釀出了此等美酒。
不過若是以前,他不但不會讚許,還會斥責他。
那時,他終究是太子。
但如今他不是太子了,他也就冇必要生氣了。
閒散王爺喜歡花花草草,吃喝玩樂纔是正事。
要是他此後不再作惡,那就更好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他望向完顏宗澤,道,“這一場,應該是我大寧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