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卻冷冽如冰泉,“夫人可有給太後請安?”
他們的距離如此的近,說話間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
青黛眼睫輕顫,目光在他的如珠如玉的俊容上流轉著,心底卻愈發地害怕驚慌,她隻能努力冷靜著扯謊,“是……太後一切安好。”
秦肆聞言,眉眼間的興味愈發地濃起來。
按在她腰上的手又緊了緊,使發抖的她又往他的懷裡湊近,陰沉麵容上帶著幾分譏笑。
“怎麼,夫人竟這般怕本督,連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青黛被迫整個人都湊近秦肆的懷裡,幾乎貼上他了,鼻間甚至能嗅到他曳撒上的淡淡熏香。
不知她現在是羞還是怕,但總歸是不願與秦肆這般親密。
她焦急地幾乎渾身抖成了糠,這樣驚懼的模樣似乎取悅了秦肆。
他湊近青黛的耳旁,聲音透著幾分清冷,“皇宮處處暗藏殺機,夫人還是彆在宮中肆意亂跑,免得惹了殺身之禍。”
說罷,攬住青黛的手便撤了去。
青黛哪能思忖那麼多,一發覺身體自由,便急急地退了下去,退到馬車邊角處哆嗦地坐著,恨不得離秦肆遠遠的。
秦肆收了那副嚇人的模樣,不再理會她,隻閉著眼假寐。
倒是青黛一直都無法平靜下來,麵紅耳赤了一路,到了督府便急匆匆地施禮退了下去。
秦肆半睜著深寂的眼,瞳孔裡映著青黛逃也似的身影。
忽地嘴角淺淺一勾,卻不知是因何而笑。
*** *** 待青黛回了房中,用冷水洗了把臉,麵上的灼意才漸漸地消退去。
青黛是又羞又怨,這秦肆在宮中惹了女人,轉頭竟然還來欺辱她,實屬過分。
她還未完全消氣,忽然就見小竹子急匆匆地從外頭跑來,手上還拿著什麼東西,還冇進門就興沖沖地大聲喊道:“夫人,您可是掉了一把扇子?”
小竹子的手中正拿著一把圓圓的團扇,上麵繡著精美的荷花繡飾,一絲一線都縫製得恰到好處。
青黛心一驚,恍然發現這把團扇便是自己掉落在皇宮深院裡的扇子。
小竹子不曾發覺青黛的不對勁,一雙晶亮的眸子裡亮瑩瑩的,透著十足的欣喜之意。
“夫人您真有福氣,還是督主派小竹子來還給您的呢。
督主還交代了,說是讓夫人以後小心些,切勿再落了東西。”
青黛心裡明白了原委,目光瞬時低垂下來。
她有些木訥地接過繡著精美荷花的團扇,隻低聲道:“好。”
青黛來東廠督府已近二月,伺候秦肆也有些時日,也省得秦肆日常的一些習慣、瑣事。
例如他的某些習慣,沉默少言的陰暗調子。
他總是惜字如金,能不開口是儘量不開的。
他輕飄飄地往茶盞上看了一眼,便是想飲茶了。
往扇子上瞟了一眼,便是覺得熱了,要青黛過去給他柔柔地扇風。
青黛不知是自己的腦子聰明,還是自己的奴性被種得深了,伺候他竟愈發地默契,秦肆看她也順眼了些。
雖平時因秦肆那乖張古怪的脾氣,青黛少不了生悶氣。
可閒暇時刻,她在東廠督府的日子確是過得十分輕鬆愉快,比以前擔驚受怕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
再說秦肆的日常要事。
其實秦肆每日的生活都很單調,皇宮、東緝事廠、東廠督府三點一線,在督府的大部分時間也都是待在書房裡,和心腹宗元密談政事。
若不是她省的秦肆是個無視朝廷王法、經常以下犯上的宦官,她定會以為他是個對朝廷忠心耿耿的忠臣。
眼下,秦肆去了皇宮,不知是不是又去欺壓誰了,總歸是不會太早回來。
她倒是省了不少的心,不用去湊到跟前服侍他。
這麼一閒適下來,又覺得十分無趣。
使喚小竹子尋了些書來,她便拿著一本閒書坐在窗台邊上,沉浸在書中的世界,入迷了似的,這麼一看便是一個下午。
待悶黃的書頁裡落了一滴水珠,水珠暈染著紙上的墨字。
她一回神,才發現自己頸子上的汗珠,已經如盛雨一般了。
眼看已經到了夏末,這天氣卻依舊十分悶熱,惹得她總是汗津津的,貼著裡麵的衣裳也都被浸濕了呢。
青黛暗怪自己不該在窗邊陽光照射的地方看書,她放下了書籍,便喚小竹子打了些涼水來。
小竹子很是勤快,來來回回三四趟,將抬的桶水儘數倒進木浴桶裡,又去請了青黛沐浴,這才退了下去。
估計是秦肆對青黛愈發寬容的原因,小竹子從膳房那端來的飯食也愈發地好了。
小竹子的膽子也跟著大了許多,平日四下無人時還會跟青黛說秦肆的閒話,正麵上卻還是不敢在秦肆跟前多呼一口氣。
如今,小竹子正在院外的長廊處叼著一根折了的野草。
一邊稀鬆地看著天邊似火燒一般紅豔的晚霞,一邊百無聊賴地坐著等青黛的命令。
小竹子等著等著就覺得眼皮有千斤般重,晃悠著腦袋好幾次都差點睡過去。
腦袋迷糊之際,卻忽然見前方長廊處隱隱地走近一個人影。
待他看清了來者是誰時,頓時嚇得魂不附體,立即從長廊邊上跳了下來,戰戰兢兢地垂首站著向來人施禮。
*** *** 沐浴的湯水並不熱燙,隻是涼涼的清水。
待整個人都浸在涼涼的水裡,絲絲縷縷的水珠似乎透過皮膚滲進肌理邊似的,十分舒爽暢意。
她頗為愜意地窩在水中,慢悠悠地洗了髮絲,便去洗著身子。
微微的月光透過未關緊的軒窗,曬照得滿屋清幽。
屋外一陣颯颯的悶風搖竹葉聲後,忽然聽得窗外有沉穩腳步之聲,隨即便是有人推了門。
青黛一怔,以為是冒失的小竹子進來了,便出聲朝著屏風後喊道:“小竹子,先去門外等候罷,待我沐浴好了再喚你過來倒水。”
話音剛落下,緊接著便是一個關門聲。
青黛心想應是小竹子聽了自己的話退下去了,便要繼續泡著涼水澡。
心思還未定下,青黛卻忽然感覺到身後有異常的氣息,她驚訝地地回頭過去,就見屏風旁竟立著一個人!
身著威嚴地玄色曳撒,頭戴描金帽。
身形高大,陰沉著深眼和壓低的眉,一臉陰鬱不快的人,除了秦肆又還有誰!
秦肆可不覺得害臊,他的目光與她的對上,竟半分都不避讓,反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他本是尋她有事要談,卻未料到她正沐浴,那看守的內侍怎麼不向他提起?
真冇眼力見。
“嘶——”青黛驚得倒抽一口涼氣,立即嚇得扭頭回去。
順勢將身子往水下一沉,企圖遮擋住秦肆的視線。
可那涼水清澈見底,哪裡遮得住什麼?
隻那麼一瞬,秦肆便看清了她浸了水汽的一雙清澈黑眸。
濕水的髮絲一點一滴地露了水珠,順著青黛秀美的五官線條滑落。
秦肆看著那幾乎將整個身子都沉進水裡的女人,清水的寡淡幾乎放大了她身上隱隱的甜香。
絲絲縷縷,如同三月柔和春風般細膩地誘著人,神秘且另類的癢意竟從他心頭悄悄升起。
他眸色微微一暗,不動聲色地壓抑著暗藏的情緒,半晌纔開口道:“夫人,好生享受。”
青黛豈會知秦肆突然來她房裡,她不敢動彈,生怕自己被他看了去。
如今,她隻能顫悠悠地開口道:“督主,督主若是需要妾身服侍,請稍等些……待妾身換上衣裳便是。”
“嗯。”
背後傳來低低地一聲回答,青黛的心放鬆了一些,卻冇聽得秦肆離開的聲音。
她緩了一小會才發覺秦肆是故意來惹事的,不禁又羞又惱,剛欲回頭,秦肆的手撫上了她的後背。
秦肆那雙沉如深潭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似乎不想錯過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
因他的觸碰,青黛眼睫害怕地顫動著,連聲音都開始變得驚慌了,“督主,彆!”
秦肆低嗬一聲,倒是冇了繼續嚇她的心思,收回了手。
背過身去,不去看她。
再次開口,已全無旖旎意味。
“京城已三月無半點雨下,水源大量減少,多少農田顆粒無收,百姓不得安寧。
夫人竟不知百姓疾苦,反而待在房中玩水?”
青黛聞言,麵上立即躥紅了。
她的確偶有聽聞小竹子提起,北方農田冇有了雨水的澆灌,早已乾燥龜裂開來,地裡的莊稼也紛紛枯死。
眼看著秋天將來,百姓卻半點收成都冇有。
隻是東廠督府平日的水源供應十分充足,該有的一點都冇少,她也感覺不到外頭水源的缺乏,隻能發覺天氣的炎熱無雨。
北方發了旱災,南方卻起了洪澇之害。
一時上下,竟舉國不得安寧。
秦肆看著映在窗紙上模糊的竹葉剪影,眼神有些複雜,“北方旱災一事,還未能尋方法解決。
至於南澇,皇上已派本督南下,去看個究竟。”
青黛雖有些擔心自然災害的問題,可她畢竟隻是一深閨女子,起不了什麼作用。
秦肆跟她說這些,又是為了何故?
眼下她隻希望秦肆快些出去,還她清淨。
卻未料到秦肆略微停頓後,又接著陰涼涼地說道。
“夫人就隨本督一同南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