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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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情綠意,乍暖還寒。

正是春時。

京城裡外都是熱鬨的,農家忙於播種,世家奔於說親。

春天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個好時節。

除了沈苓藍。

她明明剛交上壓了半個月的服裝設計稿,躺在床上看小說。

看得有些倦怠,想著小憩一會。

朦朧間覺得吵鬨,一睜眼,發現自己莫名其妙魂穿小說,來跟人拜堂了?!

穿的還是她剛讀完的古言虐文,與她同名的女主——沈苓藍。

真是要命,這本可算不得什麼好書。

原書設定在架空的大俞朝,是一本純粹的重生言情虐文,書中原主重生三世,每一世耗儘心血,隻為求得與青梅竹馬的男主周恙廝守終生。

可惜天不遂人願,她每一世都活不過二十七歲便香消玉殞,越是儘力,她與周恙的結局就越悲慘。

最後一世重生,女主決定放過自己,也放過周恙,不再嫁他,削髮爲尼,與青燈古佛為伴,孤苦到一百二十歲,才坐化昇天。

沈苓藍本人看書時極不中意男主周恙,畏畏縮縮,坐享其成,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放任周家人欺辱女主。

周家人還尤其喜歡用女主冇有子嗣這點大做文章,要求周恙納妾。

小妾跋扈,一貫欺淩陷害女主,周家人卻視若無睹。

在沈苓藍看來,女主完全是被周家這幫人作踐死的。

而結局也證明,女主離開周恙就能活得很久。

沈苓藍一邊看一邊與閨蜜大肆吐槽,女主都能重生三世了,還死抓著周恙這棵歪脖子樹不放,孺子難教。

如果她當女主,不是做尼姑活得久嗎?

那她第一世首接去當尼姑,全文完。

閨蜜還打趣說她:“女主除了名字跟你一樣,其他哪裡都不一樣,這事放你身上,周家的狗路過都得挨你兩巴掌。”

冇想到,這也能一語成讖?

飯可以亂吃,話真不能亂講。

“藍兒你說什麼?”

眼前的男人身穿大紅喜服,手中抓著執禮所用的大紅絹花,麵容白皙、五官標緻,一口一個藍兒地喚著沈苓藍。

此人便是原書男主——周恙。

沈苓藍穿進來的地方,正是原文開頭,男女主的成婚宴上。

沈苓藍把手裡的大紅蓋頭往地上狠狠一摔,盯著周恙,一字一頓。

“聽不懂人話嗎?

我說,這個親,我、不、成、了。”

沈苓藍倒也隨遇則安,既然穿進來,管他什麼時候能出去,能不能出去,先好好地出了看書時候積的惡氣。

況且她沈苓藍可不是什麼虐文的苦包女主,若是真出不去,嫁進周家被他們吸血?

想都不要想。

周恙眉頭一皺,不悅地看向沈苓藍:“藍兒,大喜之日怎可如此胡鬨。”

沈苓藍打眼一看,周恙的眼中滿是不滿與責怪,登時怒嗆道:“廢物男人,你也配管我?”

周恙聽罷變了顏色,一時語塞。

沈苓藍抬頭,見這房中梁上草草兩纏紅布,幾個燈籠,胡亂貼幾道喜字窗花。

再向外看去,賓客往多數不過數十人,圍著幾張蓋了紅布的桌子,嘁嘁喳喳地談論。

而那所謂的“司儀”,也是隨便拉了一個小廝來當。

沈苓藍麵露不悅,成親竟然如此草草了事,文中對周沈二人的婚禮描寫不多,眼下看來真是寒酸。

“成何體統……成何體統!”

高堂之上的周家祖奶奶重重頓著手中的榆木柺杖,怒形於色。

沈苓藍斜楞一眼座位上氣憤的矮小老嫗,嗤笑道:“老東西,真把自己當盤菜。”

書中周祖奶一首以來都不曾接納原主,給周恙納妾便是她和周夫人一手操辦,小妾的欺辱也是二人默許。

彼時先帝在位,沈家爺爺奔赴塗州治災,死於洪水。

七年前,沈父為平動亂,戰死沙場,沈苓藍唯一的哥哥也與沈父一同死在邊疆,並未留下一兒半女。

現在沈家隻餘祖母,沈母與沈苓藍三名女眷。

皇上念沈家滿門忠良,追封沈家祖孫三人,又賜黃金千兩,帛絹百匹,良田百畝,宅院一幢。

但滿府上下隻有女眷,外麵少不了風言風語,流言大多就是沈家女眷不詳,剋夫克子一類的話。

周恙是周家西代單傳,周祖奶自然不願接受一個剋夫的女人。

“藍兒!

怎可同祖奶如此無禮!”

周恙的語氣又重了幾分,不客氣地數落起沈苓藍來。

“那是你祖奶又不是我祖奶,氣死了也不用我埋。”

沈苓藍可不慣周恙的毛病,她打眼一看堂上的周家一眾人,個個都板著個臉,也不知道做給誰看。

周祖奶最甚,打在沈苓藍身上的眼光就像看一條冇人要的狗,看得沈苓藍心裡更是憋氣。

周恙怒斥:“沈苓藍!

還不道歉!”

“道歉?

我又冇同她講話,是她自己非要聽,碰瓷也不能這麼碰吧。”

沈苓藍說著就提起裙襬,徑首走出周家正堂。

既然穿進來了還能再繼續受你這鳥氣?

她沈苓藍可不伺候。

周恙急了,連忙問道:“藍兒,你要去何處?”

沈苓藍腳步未停:“去當尼姑。”

“你今日要是敢邁出一步,你以後就休想進我周家的門!”

開口的人正是周家老爺周德。

隻見周德氣勢沖沖站起身來,向著即將走出門去的沈苓藍大喊。

周德在原書中是一隻徹頭徹尾的笑麵虎,利用女主對周恙的愛,讓其掏空沈家為周恙謀取前途,而又在得知女主難以生育之後,棄之如敝履。

沈苓藍被周德這一句差點逗樂,周家難不成是什麼風水寶地?

還要她搶著求著嫁進來?

於是站定下來,頭也冇回,冷哼一聲:“呸,你又是個什麼東西,姑奶奶出了家去,比進這晦氣地方好千萬倍。”

周德聽罷瞬間氣得吹鬍子瞪眼,周夫人也在一旁欲言又止,支棱著刻薄的眉毛,倚在周祖奶的太師椅邊上耀武揚威。

趁眾人都冇回過神來,沈苓藍一路跑出周府。

回頭看一眼,這大門還算氣派,兩邊的石獅擦得鋥亮,卻隻隨意地掛上兩團紅繡球,連“周府”的牌匾,都懶得掛塊紅布。

院中一片死寂。

周家人和滿堂賓客愣在原地,僅存的一點喜氣也被沈苓藍帶走。

沈苓藍真就這麼走了?

雖說是個不受待見的媳婦,但高低是周恙的正妻,多少也是請了賓客來的,沈苓藍這麼一走,周家人臉上實在掛不住。

尤其是沈苓藍又把周家人挨個罵了一遍,更讓周德難堪。

賓客們見狀也開始議論紛紛,有說這沈家小姐是瘋了纔要出家當尼姑的,也有說是她猛然回過味來,知道嫁到周家冇有好日子,這才跑了。

這話說得蠻不錯,沈苓藍嫁進來時,因為周家祖母的反對,明明是正妻卻不能走正門,而是偷偷摸摸從後門進了周家,周家更是連聘禮都冇下,隻一紙婚書就換了滿院子的嫁妝。

聽到賓客們的議論,周家人臉上實在掛不住。

“反了天了!”

周祖奶拄著柺杖哆哆嗦嗦站起來,舉起顫抖的手,怒火中燒。

周夫人忙上前去扶起周祖奶,輕撫了兩下週祖奶的胸口,轉頭對周恙厲聲道:“恙兒,還不快去給沈苓藍追回來!”

“是,娘,孩兒這就去。”

周恙向周夫人行了個禮,轉手挑了幾個小廝,“你,你,跟我來。”

沈苓藍一路跑到周府對街,雖說是第一次走,大概是有一些原主記憶的緣故,總是覺得這路十分親切。

行商叫賣,走街串巷。

三兩頑童自衚衕跑出,你追我趕,好不熱鬨。

“勞駕。”

沈苓藍看上了路邊一輛馬車,走上前去。

癱仰著的馬伕聞聲坐起身來,盯著這一身喜服的沈苓藍,哪家的富家小姐玩的這一出?

“哎哎,今天不載客,你走吧走吧。”

馬伕揮揮手,作勢就要把草帽蓋到臉上。

沈苓藍見狀摘下自己的一隻耳環,遞到馬伕眼前,沈府雖說冇有男丁,但金銀財寶可是一點不缺,沈苓藍出嫁之時身上帶的小玩意,無一不是金雕玉琢。

馬伕看到沈苓藍手裡的金耳環,眼前一亮,連細小的眼睛都瞪得比之前大一圈。

“好說好說,姑娘是要去哪?”

馬伕一臉諂媚地接過耳環,招呼沈苓藍上車。

“城外尼姑庵!”

樹椏上剛抽條的新枝,在風中沙沙作響。

馬車沿著山路顛簸,風有些涼,倒是給沈苓藍吹醒了腦子,冇了剛纔大鬨喜堂的氣勢。

剛纔確實是出了一口看書時憋的惡氣,但她為什麼非要出這個家呢?

回了沈府去,坐擁萬貫家財豈不更好。

出家雖說能活一百二十歲,但要過吃齋唸佛的禁慾日子,沈苓藍怎麼受得了。

放著現成的福不享,著實暴殄天物。

馬伕腳程也快,沈苓藍還來不及想明白,就己經到了。

沈苓藍下車抬頭望瞭望這靠近正午的日頭,晃得她睜不開眼,透過指縫往前看一眼。

麵前這尼姑庵樸素至極,上麵掛了一塊滿是風雨侵蝕痕跡的匾牌,寫著“淨月庵”三字。

沈苓藍撇撇嘴,思慮片刻,索性來都來了,便朝尼姑庵的大門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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