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周允迦從浴室出來,腳步聲走向床的另一側,接著床墊微微下陷,被子一角被掀開。
林沅姿聞到一股微淡的冷香,冷冽深刻的氣息,絲絲入骨的侵略感,木質調與體溫融合,後調沁出淡淡的菸草香。
烙印著周允迦個人標誌的味道。
地燈微弱的光照不到床上,夜裡特彆靜,靜得能聽見平緩的呼吸聲。
兩人各自占據大床的一半,中間隔著一道冰冷的結界。
靜靜躺了一會,林沅姿看著周允迦,可能是因為黑暗,他的輪廓顯得深邃又冷淡。
“你睡了嗎?”
黑暗裡一片靜謐,周允迦冷倦的嗓音微微不耐:“安靜點。”
林沅姿摸了摸脖子上的平安鎖,轉過身去。
……
翌日林沅姿醒來時,旁邊已經冇人。
她起床洗漱,到客廳時發現周允迦已經穿戴整齊坐在餐桌前,正拿著pad瀏覽美股實時行情。
聽見她出來,他抬了抬眼:“陳嫂呢。”
林沅姿打開冰箱:“我辭退了。”
周允迦皺了皺眉,冇說什麼。
林沅姿快速煎了兩顆雞蛋,想了想又加上火腿片、生菜和芝士,弄了兩個三明治,端到餐廳。
周允迦瞥了一眼:“你平時就吃這種東西?”
這怎麼了,這已經比林沅姿平時吃的好很多了,她早上趕著上班,早餐大多直接用兩片吐司就解決了。
心裡說:愛吃不吃。
一聲貓叫從沙發後麵響起,林沅姿回頭,看到三花母貓怯怯地伸出一個小腦袋。
前陣子下大暴雨,她在醫院撿了一窩小流浪,剛出生的小貓被淋得瑟瑟發抖,母貓也瘦骨嶙峋。
她看著不忍心,隻好先帶回家,想著養到滿月找領養送出去,冇想到周允迦突然回國。
他不允許林沅姿養貓,他去美國一年的時候,林沅姿也救助過一隻流浪貓,想帶回家養,打電話問他意見,他隻回了兩個字:“不行。”
林沅姿明明已經把貓關進空房間了,不知道它會這麼聰明,自己開了門跑出來。
周允迦果然皺起眉:“哪來的野貓。”
他語氣裡滿是嫌棄,林沅姿聽著不舒服,走過去把貓抱起來,咕噥一句:“我生的。”
周允迦聞言輕哂:“那你應該去申請諾貝爾獎。”
林沅姿把貓放回房間,出來時他已經穿好外套,她做的三明治依然放在桌上,冇動過。
周允迦對著鏡子打領帶,頭也不回地給貓宣佈死刑:“我回來之前把它弄走。”
林沅姿冇搭腔。
這麼大的彆墅,又不是養不下幾隻小貓,乾嘛對連生存都是問題的小動物趕儘殺絕。
他那麼有錢,心腸倒是歹毒得很。
周允迦從鏡子裡捉到她表情:“又在心裡罵我什麼。”
“……”
“誰敢罵你。”林沅姿說,“我會把它們關好,不會再跑出來,每天給家裡消毒,等找到領養人就送走。”
她趕著上班,用保鮮袋裝好三明治準備路上吃。
“你要是忍受不了,可以去彆的地方住。反正你狡兔三窟,四海為家。”
周允迦哂笑一聲:“半年不見,脾氣見長,剛回來就趕我走。”
林沅姿冇吭聲,低著頭換鞋。
她上班的穿著以舒適為主,寬鬆的毛衣下,緊身牛仔褲裹住形狀漂亮的長腿。
彎腰穿鞋時,從腰到臀的曲線很誘人。
周允迦扣著西裝鈕釦,掀了掀眼,目光從她身上散漫地走過:“你昨晚想說什麼?”
這次換成林沅姿冇空聊:“我趕著上班,回來再說吧。”
查完房,林沅姿整個上午都在眼科門診,今天患者多,看到快兩點才結束,食堂已經不剩什麼,她隨便打了點飯。
正吃的時候接到淩蕊真的電話,叫她今天回去一趟。
林沅姿應下,掛了電話,低頭戳著白米飯,突然有點食不下嚥。
下午下了班,司機老劉來接她,林沅姿坐上車。
蘇式園林風格的中式庭院,已經有近百年的曆史,林沅姿對這裡很熟悉,她從小就是在這裡長大的。
父母被害之後,她輾轉在福利院待了幾年,後來被周家收養,名為收養,其實隻是資助罷了。
如果用金字塔來代表整個霖市的階級,周家就是金字塔頂端的尖,一般人根本觸摸不到的階級。
她一個孤兒,被周家收養已經是走了狗屎運,哪有資格上週家的戶口本。
當然誰也冇想到,她狗屎運能走兩次,後來又嫁給周家二公子,戶口本還是給她上去了。
林沅姿坐在客廳等了一會,一身典雅旗袍的淩蕊真從樓上下來。
“聽說你把小陳趕走了?”
林沅姿不意外她會知道:“她來找你告狀了?”
林沅姿和周允迦結婚之後,周家就派了個保姆過來,陳嫂手腳麻利,做事也細心。
周允迦常年不在家,隻有她和陳嫂朝夕相對,所以林沅姿待她很親,家裡吃不完的高級食材和補品全都讓她帶回家,逢年過節還給紅包。
陳嫂的工作其實很清閒,林沅姿上班比較忙,在家待的時間不多,很多小事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計較。
有次醫院要填報資料,林沅姿的一個證件四處找不到,又急用,陳嫂不在家,電話還打不通,最後林沅姿在一個麻將攤上把人找到。
她的麻友說:“這都幾點了你還不回去,不怕你家太太罵你?”
陳嫂當時輸了不少,正上頭的時候哪捨得下牌桌。
“她上班忙著呢,這個點回不來。再說我的工資是周家開的,又不是她開的,她就算髮現了能拿我怎麼樣。”
“那人家也是周家的少奶奶,吹個枕邊風,還不是說辭退就把你辭退了。”
“得了吧。”陳嫂語氣不屑,“我們二公子一年也不回家幾次,她上哪吹枕頭風去。”
中年婦女最是八卦:“喲,他們夫妻感情不好啊?”
“好什麼呀,我們二公子剛結婚冇多久就跑美國去了,聽說是去追他那個什麼青梅竹馬的初戀。這個老婆是被家裡逼著娶的,看一眼都煩。”
“所以說,女人還是得有點手段,不然長得漂亮也白搭,還不是拿不住男人的心。”
人都有看人下菜碟的本能,不過林沅姿冇想到,會從自己善待的保姆嘴裡聽到這麼一番戳心窩子的話。
陳嫂嘴上說閒話說得爽,一回頭看見林沅姿站在她身後,嚇得牌都差點扔出去,慌慌張張地道歉。
林沅姿當時冇說什麼,隻讓她回家把放錯地方的證書找出來,當天晚上就讓人走了。
淩蕊真坐下來:“小陳不過是背後說點閒言碎語,雖然上不了檯麵,也無傷大雅。你好歹也是允迦的妻子,周家的二太太,連一個保姆都鎮不住,怎麼會不被人看低。”
林沅姿扯了下唇。
也不知道陳嫂在淩蕊真麵前添油加醋說了什麼,反正不管什麼事,不管是不是她的錯,淩蕊真總是對她不滿意,從小到大一直如此。
林沅姿早就習慣不解釋了,解釋了淩蕊真也不會向著她,自取其辱罷了。
“你自己就算了,現在允迦回來了,你飯也不會做,家務也料理不好,打算等著他回家伺候你?”
林沅姿心說,也不是冇伺候過。
但這話她不敢當著淩蕊真麵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