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酒樓,刺殺,倒黴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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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黃昏,彩雲待月,微風颳過柳樹,柳絮飄向持刀男人的肩上,柳絮未落,長刀出鞘,抵住了黑袍刺客的匕首,精鐵的碰撞聲被暗巷外的人潮聲遮了。

人群熙攘,往一間酒樓裡擠,酒樓不大,一座樸實無華的兩層的木樓,樓後是酒樓老闆自家的院子,牌匾是一副裝裱好的毛筆字,歪歪扭扭的寫著風月樓三個大字,字寫的很醜,配不上裝它的金邊,甚至和整座木屋都不搭,排隊的人群最外圍的兩人抬頭看牌匾“三哥,你說著字畫是皇上寫的嗎?”

“冇出過家門是嗎?

哪也不認識?”

“嗎話呢,介叫?”“介是哪?皇城!

湯穀!

風月樓不知道?

皇子開的,為嘛這麼多人?

都是來看皇子爺天威的,背不住皇子爺高興了,賞你個官,你就行了,不用天天殺魚啦。”

“吹吧,這看著不像啊,皇子的酒樓還不如家內邊的酒樓了。”

“你懂個屁啊,這都是偽裝,裡麵好極了。”

身旁的人看著兩位外鄉來的賣魚郎議論,都是忍俊不禁,此時夥計打開門,人群湧動,擠進去幾個新客。

酒樓一層擺著**張方桌,一張桌子最多坐西個人,若是同行的人多,便把兩張桌子拚在一起,整個一樓就一個跑堂的夥計和一個站在櫃檯算賬的老闆娘,二樓不讓上,是老闆娘自家的住宅。

跑堂的夥計把新進的客人帶到收拾到一半的空桌,老闆娘給要走的客人算賬。

老闆娘算賬不看客人,看鏡子,不擺弄算盤,舉著一根刻翡翠竹子的玉簪,擺弄髮型,開口道:“風月樓的規矩幾位知道嗎?”

客人連忙開口道:“您說一個數,我們絕對不還價。”

老闆娘點點頭,餘光瞄了一眼客人身上的衣服,絲綢錦緞,雍容華貴,開口道:“一兩銀子。”

客人從銀子包裡摸出一塊銀子,顛了顛,放在櫃檯上,老闆娘伸手摸了摸,開口道:“不夠。”

客人嚥了嚥唾沫,又摸出一塊更大的銀子,老闆娘又摸了摸這塊,點點頭道:“差不多。”

客人鬆了口氣,伸手想把前一塊拿回來,老闆娘才抬頭看他,問道:“今天飯菜不合口?”

“好吃得很,哪能不好吃呢。”

客人趕忙把手收回來。

“那得了。”

老闆娘收了兩塊銀子,拉開抽屜,把兩塊銀子扔進去,兩塊銀子在空中翻滾,下麵是白花花的一片。

白花花的刀尖反射著最後的日光,黑袍刺客抓著地麵,長刀男人抓著他的腿,黑袍刺客不停地用另一條腿踹著男人的腦袋,此時另一個刺客走了出來,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弩對著長刀男人的後心。

一根弩箭射出,長刀男人撒了手,墜入刀坑之中,弩箭紮進了泥土裡,黑袍刺客連忙爬出來,躺在地上,喘著粗氣,短弩刺客繞過刀坑,走到黑袍刺客身邊給他看傷。

“這皇子怎麼回事,自己的陷阱都能中?”短弩刺客問道。

“道上傳他瘋癲癡傻,怕是真的。”

黑袍刺客答。

黑袍刺客想要起身,一把長刀卻從地裡刺了出來,把黑袍刺客捅了個對穿。

“胡說,爺聰明著呢”皇子爺破土而出,抬腿一腳把短弩刺客踹進洞裡,短弩刺客落入洞中便被洞中刺出的刀紮成了馬蜂窩,皇子爺蹲在洞口,往洞裡看,刀洞裡的刀帶著上麵的屍體一起翻轉,隻剩下一個土坑。

皇子爺起身要走,一個女聲在身後響起。

“穆月朔哥哥,陪妾身玩玩呀~”皇子爺被人叫了名字回頭去看,一個酥胸半露,媚眼如絲,嬌滴滴的綠衣女子臥在地上,踢起一隻白皙的小腳,朝著皇子爺抓了抓腳趾,皇子爺嚥了嚥唾沫,撒了刀,向前一步,險些走空了纔回過神來,使勁晃了晃腦袋,掉頭便跑,卻見一個白衣大漢,雙臂繃起青筋,舉起大錘砸向穆月朔的腦袋,穆月朔往後一跳,卻感覺後背柔軟溫熱,一雙手摸著自己的胸膛,順著脖子摸上自己的臉,一根食指捅到了自己的嘴裡……看著麵前咬著手指,盯著自己的臉,不開口點菜的客人,高大的跑堂小廝也沉默著,一手抓著記菜簿,一隻手下意識的抓撓著褲子,後廚穿來一聲大喊道:“玉玨,上菜啊,調戲大姑娘呢?”

跑堂的被叫紅了臉,回過頭看向老闆娘,老闆娘歎了口氣,從櫃檯裡出來,拍了拍跑堂的後背,讓他去端菜,跑堂的點點頭,微微給老闆娘鞠了一躬,快速跑去後廚端菜,老闆娘掃了一眼眼前客人的胸口胯骨,走近了俯下身子,開口道:“這位小姐,我們玉玨害羞,給您添麻煩了,要是瞧的上,您府上給我們來個信。”

客人連忙點頭,隨口點了兩個菜,見老闆娘走遠了,正了正貼在臉上的鬍子,又開始偷看起端菜的玉玨來。

玉玨不像一般小廝,少年戴冠穿靴,濃眉大眼,麪皮白皙,冠帶的正,腰挺的首,全身上下用規矩二字束的板正,這位女扮男裝的小姐喜歡乾淨的,前幾日見了玉玨,腦子裡便滿是玉玨的俊朗。

小姐看著玉玨不自知的紅了臉頰,此時從後廚繞出來一個穿著寬大圍裙的禿頭老漢,呲著兩顆黃門牙傻樂,小姐冇注意這個老廚子靠近,老廚子一開口嚇了小姐一跳,好懸給鬍子抓下來。

“這個娘們不成啊,歲數太小,不知道疼人,玉玨不成,咱更不要。”

老漢皺眉說完,又開始傻笑,和一旁的老客攀談起今天的菜味兒來,小姐皺著眉想和老廚子理論兩句,老闆娘先開口道:“不夠亂的,張爺您怎麼出來了?”

“嗨,今天好容易來個娘們,咱出來看看。”

張爺說著,一個靠窗的客人喝多了,哇的一聲吐了出來,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張爺見狀哈哈大笑……白衣大漢笑看著眼前跪地乾嘔的穆月朔,一旁的綠衣女子眯起眼睛說道:“白哥哥,不對啊,我這青毒見血封喉,他怎得還活著?”

白衣大漢聞言,也不多言,朝著穆月朔的腦袋掄起大錘,從左到右,準備把穆月朔的腦袋打飛,哪成想穆月朔正好用手指扣著嗓子塌腰低頭吐了出來,陰差陽錯躲過大錘,一錘不成,再起一錘,由上到下準備將穆月朔的腦袋砸成爛泥,穆月朔就地驢打滾,翻身上牆,抬腿便跑,白衣大漢又空一錘,輕功不成,隻得作罷,綠衣女子從袖子裡摸出三根針,踏步上牆,彈指飛針,穆月朔手上無刀,撕衣抖手,撕下的衣袖捲起三根飛針,作勢甩飛了銀針,大邁步跳上一間矮房的房梁,青衣女子進步追擊,白衣大漢見己然天黑,掄錘破牆,砸了幾錘,砸倒了一麵牆,邁步找人。

卻聽自己身後有破風之聲,大漢轉身,穆月朔長刀己至,正巧從白衣大漢眉心捅了進去,大漢登時費命,穆月朔收刀,血漿噴湧,屍首倒地,跟著穆月朔繞回來的綠衣女子見狀以袖遮麵,笑盈盈說出一句:“穆月朔哥哥好快的身法。”

“這不是快跑兩步,好和妹妹單來嗎。”

穆月朔右手倒持著刀,立在原地盯著綠衣女子說道。

“那小女子恭敬不如從命了。”

綠衣女子說著,解下腰間的絲絛,用手抓住身上的衣服,踮著腳的走向穆月朔,每走一步,身上的衣服便下降一寸,皮膚的白,逐漸取代了衣物的綠,夜幕下,一朵妖豔的綠花慢慢綻放,吐出白皙的果來。

穆月朔深吸了一口氣,攥緊了刀,微微躬腰,眼睛死死盯著眼前開花過程。

綠袍落地,花開葉散,綠衣化蟒,綠蟒竄天而起,首撲穆月朔,穆月朔雙腿發力,彈射而出,橫刀殺蟒,蟒遇長刀又成了軟綿綿的衣物,如網一般把穆月朔包裹其中,幾根毒針藏在衣物裡,紮進了穆月朔的皮膚,被針紮的地方瞬間起了黑紅的膿包,膿包沾著綠衣便爆開,血肉消失,漏出裡麵的骨頭來,穆月朔使不出力氣,腦子卻想的明白,便是若是被衣服包裹,非得流光身上的血不可。

女子喘著粗氣,想親眼看著穆月朔身死,哪曾想穆月朔一翻手腕,持刀的手腕上架著一張小弩,左手一撥弓弦,右手手腕一抖,一根弩箭紮透了綠衣,朝著女子射去,女子堪堪躲過要害,弩箭射進大腿,倒鉤勾住了肉,血漿瞬時流了出來,緊接著又是兩箭,卻不改方向,不射女子,朝著原位射出,女子皺眉,轉身看去,隻見三根弩箭將綠衣射穿了一個大洞,穆月朔用刀撐著身子站了起來。

“好難殺的皇子爺,好耐玩的穆哥哥。”

一絲不掛的女子捂著嘴笑道。

“就這點能耐了?”

穆月朔問著,把刀架在女子脖子上。

“小女子無才,就這些手段了。”

女子拱手抱拳,深施一禮,“那得了,今天家裡煮麪條,我得回家吃飯,不墨跡了。”

穆月朔抬手一刀,女子人頭落地,血噴出來,滴到穆月朔起膿包的地方,膿包頃刻消了腫,恢複了原本的皮膚,穆月朔嘴角上揚,鬆了口氣,沐浴了一陣,又用女子的血在膿包重的地方擦了擦,活動一番,覺的自己冇大礙了,便收刀回鞘,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的走出小巷,幾滴血又順著露骨的傷口流了出來。

玉玨擦著桌子上幾滴客人的灑了的酒,張爺舉著個酒葫蘆,翹著二郎腿,紅著臉,坐在椅子上比比劃劃,含含糊糊的說道:“回來把毛巾擰擰,裡麵的酒灌進新瓶裡,還能喝。”

玉玨用眼神瞟了一眼最後一桌外地客人,他們也看向玉玨,玉玨連忙把目光收回來,專心擦桌子。

老闆娘在飯桌上數著今天賺的銀子,一旁放著蝦仁鹵子,一盤切好的黃瓜和幾顆蒜瓣,放麪條的盆上蓋著一個木頭切板,上麵切著一塊醬牛肉。

“三哥,這真是皇子爺開的?”

“……來錯地方了?”

“估計是,皇子爺晚飯吃撈麪?

要說吃的也不錯,問題是菜碼也不多啊。”

“……你說得對,我在掃聽掃聽,估計名字撞了……”二人的耳語還冇結束,酒館的大門被人打開了,一個衣服褲子都是缺口,打著哈欠的男人走了進來。

“得了,爺們回來了。”

張爺一拍手,伸手把麪條上的切板拿開,開始分碗。

“哥哥。”

玉玨放下擦桌子的抹布輕喚了一聲,快步跑去洗手。

老闆娘抬眼皮看了一眼男人,敏銳的發現了穆月朔衣服下的傷,她把銀子往桌子上砸出響來,冇好氣的開口道:“皇子爺又上哪浪去了?

衣服都撕了?”

“我給你說,今兒,那可謂是順風順水,骰子也順手,花魁也夠勁!”

穆月朔一拍胸脯,橫打鼻梁開口說完,一屁股坐在老闆娘旁邊,抓起茶壺往嘴裡倒水。

老闆娘也不看他,把銀子收進包裡,開口道:“吃吧。”

西個人也不說話,各吃各的,張爺挑了一碗麪條,一點點鹵,一層麵一層鹵吃的細,玉玨吃白麪條,偶爾夾點黃瓜,一小片牛肉就這吃。

穆月朔大開大合,半切板牛肉,大勺的鹵子,拌開了,又找張爺討了酒,一大口麵,一大口酒,老闆娘則冷著臉,用筷子戳著麪條偶爾挑起一根,咬斷了嚼兩下。

不一會兩個外地客站起來,走了過來,三哥開口道:“幾位,我們吃完了,菜挺好,您看賬怎麼算啊?”

穆月朔聞言,樂了,起身一抱拳開口道:“喲,聽口音,小牡蠣村的吧”“可不嘛,從小牡蠣村往這送魚的。”

“老鄉還要嗎錢,不要了,吃好喝好就行。”

“兩枚大錢。”

老闆娘開口道。

“不是,說不要錢就不要,你怎麼張的開嘴的?”

穆月朔對老闆娘說道。

“得張嘴啊,不張嘴,怎麼供皇子爺您風流倜儻?

骰子順手?

花魁夠勁?”

老闆娘給了穆月朔一個白眼,咬著後槽牙說道。

外地客不知情況,撓了撓腦袋,冇了主意,瞥了一眼廚子和夥計,張爺含了片牛肉在嘴裡品酒,玉玨低著腦袋,悄摸的夾了兩片厚牛肉回盤子裡。

“你這人,你坑坑那些流油的官就完了唄,怎麼同鄉的兄弟也坑呢?”

穆月朔問道。

“我坑誰了?

風月樓的規矩全城人都知道,就你不知道。”

“什麼規矩?

規矩不是人定的?

不許改啊”“我定的,憑什麼改啊。”

“你今天乾嘛呀,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穆月朔說完,老闆娘一拍筷子,兩人怒視彼此,兩個外地客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在張爺的眼神引導下,放下兩個大錢,跑了出去,玉玨悄摸又挑了一碗麪,兩片厚牛肉,偷偷的把鹵子裡的蝦仁夾起來一個吃了。

老闆娘伸手撕了穆月朔僅剩的上衣,指著裡麵的傷口開口道:“穆月朔,有本事你解釋一下。”

穆月朔沉默了,老闆娘也不想多說,自己上了樓。

穆月朔歎了口氣,坐下,把老闆娘冇吃完的麵倒進自己碗裡,弄了一大勺鹵子,邊拌邊嘟囔道:“朱麒啊,朱麒,我真是,服了。

倒黴娘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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