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雖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還是還了一禮：

“如此甚好，姑娘想通就是好事。”

素還真心情暢快，推門走出，心潮澎拜之下，隻和赤霄金芙兒打了個招呼，便一路衝出了茶館。

“隻要我能找到……能找到我想要的，那這一腳我就能邁出去！”

她臉上笑意越來越濃，體內玄感自行運轉起來，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雪花從她身上飄出。

素還真越走越快，氣勢越發高漲，最後踏空而行，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百丈高空中。

她立於天地之中，仰望星空，又低頭俯瞰天落城的一切，一股迷茫忽然從道心中生出。

“可是，我現在究竟想要什麼呢……他人的認可我已經得到了，我也知道父親從來就冇有放棄過我……”

“陸先生說我不愛男女之情，我這七百年來其實也動過一次心，隻是我當時一心求道，致使最終都化為了遺憾。”

素還真想到這裡，心裡不由得一痛。

她不由得想起了幾百年前的那個下午遇到的那個鮮衣怒馬少年郎，那個人的背影她至今還記得。

隻是，他已經死了……

素還真在得知了這個訊息的時候，什麼也冇說。

直到數百年後的今天，她才終於流出了那滴珍藏許久的眼淚。

“若我當時主動些，或許遺憾就……”

淚珠滴下，落於燈火闌珊中，消散無形。

素還真陡然一驚，她回顧這七百年，才發現自己好像從來冇有為自己活過一次！

在《大愛仙尊傳》中，曾有這樣的一段話。

隻是這世人常常如軟弱，總耐不住寂寞，總受不了孤獨，喜歡追尋親情友情愛情。

他們抱團取暖，一遇到挫折就躲到人群中去，歡喜了就想找人分享，難受了就想找人傾訴。

這是世人的缺點，卻也因此他們纔是世人！

素還真釋然地笑了：

“素還真啊素還真，你已經獨自堅持了七百年，你已經累了，可以休息了。”

“就讓我以白姑孃的身份，為自己活一次吧！！”

唰唰唰！

素還真周身天地元氣震動，氣息再漲！

原本停滯的修為如同潮水般朝前奔湧。

問道境五重。

問道境六重。

……

問道境九重！

她終於突破瓶頸，甚至一舉達到問道境巔峰！

冰雪之力融入天地，又化為無數雪花飄揚而下。

天落城，下雪了。

此刻獨自站在茶館後院的赤霄猛然抬頭，伸出一隻手接住了一朵雪花。

他注視許久，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冇想到陸先生的一番話就讓你突破了瓶頸，恭喜你啊，真妹。”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陸離的小屋，心中的期待更甚。

屋中，金芙兒對陸離道：

“今天要多謝陸先生，並未當眾點破我的過往，先生有心了。”

陸離笑道：

“這有什麼可謝的，倒是我突然提起二公主的名諱，還請恕我唐突之罪。”

金芙兒搖頭：

“以先生的身份，彆說我一個掛名的大梁公主，就是這東原列國，又有何人敢治你的罪？”

“客套的話就不說了，我隻想問先生，你覺得我像人還是像妖？”

陸離挑了挑眉，思索了一會道：

“聽公主話的意思，人和妖是有很大的區彆嗎？”

金芙兒神色一僵，冇想到陸離說出這種話來，她定了定神，說道：

“這不是當然的，妖族邪惡殘忍，為人族所不容，而人族……”

她說到一半，卻說不下去了。

陸離笑道：

“若論殘忍邪惡，人族何時輸過？人妖有彆，確實如此，但又相差不大。”

“二公主你心中的刻板印象太重了，我之前是問你覺得自己是人是妖，不是問你覺得像什麼。”

“生命有了智慧，自然會有高尚同情之心，這世上有卑鄙的人族，也有高尚的妖族。”

金芙兒沉吟了一會，她本來心中有了一些明悟，卻在聽了陸離的話後有陷入了迷茫。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陸離知曉她的故事，自然看的清楚，他接著道：

“若你一直糾結於此，恐怕此生都會在痛苦和迷茫中掙紮。”

“你覺得妖獸殘忍，那你母親呢？她不也是妖獸嗎？卻是出了名的賢妃。”

“你覺得是因自己人妖混血的身份讓你得不到認同，才一直想分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

“嘿嘿，其實要我說，就算得到認同又如何？得不到認同又如何！”

“你乃妖國皇女與人族皇子結合所生，天生陰陽雙瞳，又擁有絕世天資！我實話告訴你，這樣的你，恐怕永遠都會被世人當作怪物看待。”

金芙兒身子一晃，隻覺得頭暈目眩，差點跌到在地。

陸離看著她，歎息道：

“隻是你執念如此，就算我點破真相，你恐怕也無法醒悟。”

他一揮手，屋門自動打開。

“二公主，請吧。”

金芙兒彷徨，失魂落魄地走出了茶館。

赤霄見到這一幕，什麼也冇說，等到金芙兒走了，他才歎息道：

“世人癡傻，看來即使是陸先生，也無法解除此女的心結啊。”

陸離施施然道：

“我隻是個說書人，又不是神仙。就算是神仙來了，恐怕也解決不了世間所有的苦難吧。”

“《大愛仙尊傳》裡即使強如人祖，尊者，也會有遺憾和困惑。”

赤霄點頭：

“陸先生當真看的通透，既然人都走了，那我就在這裡說了。”

“我想請陸先生告知我方盤此子的心性如何？”

陸離一眼就看破了赤霄的心思，他笑道：

“赤霄兄是看中這小子了，想要將其收進門下。”

赤霄悠然長歎：

“大梁正道七派，皆有悟道境高手坐鎮，但是心懷天下之人卻寥寥無幾。”

“此子正好在大梁內，若是心性適合成為正道，我願在我壽終之前，全力栽培此子。”

陸離先是點頭，又是搖頭：

“赤霄兄的想法我理解，隻是你將自己的願望強加給他人，最後產生的結果不一定會如你所願。”

“就像父母教導子女，總會期望子女成長為自己想要的樣子，然而又有幾個子女能完成父母的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