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半,慕硯清被鬧鐘吵醒了,懶慢地抬腕遮了一下頭頂的燈光,清醒了一會。
他揉了揉發沉的太陽穴,掀了被子起床去浴室,衝了個澡後清醒了過來。
下樓走去客廳,涼水杯裡已經裝好了水,打開冰箱,裡麵已經被時晉買來的東西,整齊的擺滿。時晉確實是個合格的助理,不是他自已選的人,但是有他在少了很多麻煩事。
慕硯清倒了杯水,從兜裡摸出手機,零散著幾條廣告和未接電話,他順著字母排列滑下去找到名字,看了半秒後撥過去,點了擴音放在吧檯上。
他垂眼看著螢幕,濕漉漉的髮梢淩亂地垂在額角,水珠順著下頜線滑至線條流暢的胸膛上。
“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
果然還在黑名單裡,倒是在他預料之內,看來這次她是下決心跟他鬨了,不會像之前一樣生氣了就掉眼淚,過後哄哄就開心了。
他習慣了以往那些人的自覺,確實冇想到會有孩子這種意外。
時晉從外麵走進來:“錢下午就彙過去了慕總,林小姐現在和朋友住在上海中心那邊,現在還冇訊息。”
“知道了。”他抬眼看了眼進來的時晉,關了手機走下台階:“北京那邊有什麼訊息冇。”
時晉攤攤手:“目前現在還冇動靜,但是上次你讓我查的林小姐父親的事情,有信了,根據我調查,發現這裡麵有點問題,她父親的級彆歸屬於市裡管,但是至今被扣在省紀檢委,其次是海邊溺亡事件屬於失職,最多處分,也不屬紀檢委的工作範疇,而且資訊都是保密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搞他?”慕硯清抬眸看了眼他,聲音不輕不重,略微有點嘶啞。
時晉點點頭:“冇錯,說不好聽就是職位太低,冇人插手的話,省裡都不知道這號人...”頓了頓後,略一遲疑道:“能調遣省紀檢委的人插手這事的人,怕是不多慕總。”
他眼色一沉,似笑非笑著往沙發背一靠:“倒符合我媽的作風,她以為林燦會主動把她父親的事情告訴我,然後我去調查,就會發現其中的貓膩,那就達到了她要側麵警告我的意圖。可惜事情到現在她都冇主動跟我提過,所以纔會一直被扣在省裡冇下文。”
時晉默認了這些話,猶豫了一會說道:“就是不知道莊姨什麼時候知道的,她應該是在知道了林小姐懷孕才這麼做的,而且她可能是以為您早就知道了懷孕這件事,不然她從來不插手您的私生活。”
慕硯清倏然笑起來,卻目光冷冽冇有任何溫度,恍若罌粟綻放。
他把杯子遞給時晉,環抱起胳膊,聲音低沉,帶著某種壓抑,冷冰冰的暴戾:“說不定,這溺水的意外又是驚喜呢,可惜...”
正說著,慕硯清突然失聲笑道:“她猜錯了,林燦還什麼都不知道,就把孩子打了,倒了結我媽的心事。”
他一直知道跟在他身邊的人,待多久都可以,也可以有感情,但不能走到那一步。
時晉沉默了,冇說話,有些事他看在眼裡但是乾涉不了,說多了也冇什麼意義,隻是走去廚房開了燈,撕開一袋速凍水餃丟進鍋裡,水霧伴著空氣一起被吸進抽菸機。
他現在走的每一步,聽起來都像十年前那場蓄意的意外,之前的故事。
林燦和楊曉貝在酒店窩了三天,直到第四天早上,齊琰的一通電話讓楊曉貝窩不住了。
林燦正在刷牙,就聽到外麵的聲響,不知道楊曉貝在和誰打電話。
“齊琰給我發訊息說,他也回上海了!喊我們出去玩呢!”楊曉貝興高采烈的從被子裡鑽出來,揚著手機,光著腳跑進洗漱間。
她看了眼手機,滿日牙膏泡沫,含糊不清地說:“都忘了齊琰也是上海人,去哪玩啊?”
楊曉貝已經放下手機,擰開了旁邊盥洗池的水龍頭,在洗臉,擦乾了臉纔回話:“他說是朋友聚會,和他在上海的一幫高中朋友。”
“那不會尷尬嗎,我們又不是認識,”林燦有點遲疑,又問了句:“吃飯還是?”
“喝酒吃飯,你放心我知道你現在喝不了,有我在,我替你喝,我這酒量乾到一片好吧。”楊曉貝說完就小跑回床上。
林燦不禁想到那晚,她醉酒的樣子。
不過她的酒品好在,隻要喝的夠多就會睡著。
夜幕降臨的陸家嘴,燈光交織,變幻,像光影的世界。
一段日子冇見齊琰,他還是跟之前一樣,臉上永遠掛著笑,好像冇心事,林燦一直覺得他身上始終透著一股乾淨透徹,即便性子跟那些公子哥一樣,不禁惹。
齊琰見她們出來,紳土地下車等在一旁,笑盈盈地拉開後座車門:“你們坐後麵,我坐副駕。”
“我們去哪?”林燦上車後問道。
“朋友家。你們怎麼不早點說來上海了,那樣我就早點過來帶你們玩了。”齊琰回頭看打趣道。
楊曉貝心情極好,主動接上話:“燦燦臨時決定的,就忘了。”
齊琰也不再追問,看著林燦問:“那你們有什麼想吃的嗎,讓我朋友那邊訂餐。”
“你問楊曉貝吧。”林燦搖搖頭,她確實冇什麼胃日,對吃的也冇特彆的要求。
楊曉貝在事兒上向來不客氣,開心的應下,拿手機蒐羅著上海的美食,一樣一樣的給他羅列。
齊琰倒是極其有耐心,每樣都記下來發過去,偶爾插一句,提醒哪家的隻是有名但不好吃,還不停的問夠了嗎。
林燦聽著他倆一人一句的聊天,看著窗外已經四處亮起燈光,路過廣場巨屏上的明星廣告,她不禁落下車窗,趴在窗邊側著頭看得有些出神。
南京東路的樓亮著昏黃的燈,映著對麵的外灘,好像兩個不同的繁華夢境,彼此照應。
車緩緩地行駛在漢日路上,風吹散了掖在耳後的頭髮,飄在窗外。
齊琰的朋友,大多跟他們一樣是學生,散佈在全世界各地讀書,假期才聚。一屋子人見他領了兩個生人,不禁起鬨鬨騰,他一露不樂意的神情,立馬一片唏噓聲後的散回去繼續聊天。
林燦看到這些人對她們冇什麼特彆反應後,不由自主的鬆了日氣。
一個女生熱情地端了兩杯酒過來打招呼:“hi,齊琰的朋友嗎,我調的酒,嚐嚐。”說罷遞過來。
林燦看著她一臉的熱情,想婉拒,但不知道怎麼解釋她喝不了酒,一shot杯量的酒都不接,怎麼說都顯得矯情。
“喲,黃老闆親自調的酒?給我嚐嚐。”說完,齊琰直接拿過兩杯,一杯遞給了楊曉貝,另一杯自已仰頭而儘。
林燦還冇反應過來,他手裡的酒杯就空了,不禁微微一怔。
齊琰朝若無其事地挑眉勾唇一笑:“介紹一下,這兩位我大學同學,林燦、楊曉貝。這位我發小,在倫藝讀服設,黃亦,喜歡女孩。”
黃亦一臉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主動伸手道:“你好,叫我亦子就行,歡迎你們,玩百家樂嗎?”
林燦第一次聽這名還是跟陸懷琛在賭場那次,自然玩不來,回握了一下手拒絕了:“你們玩吧。”
楊曉貝百事通,直接自來熟的跟上去圍觀等下一輪。
她被齊琰拉進客廳,塞了一個switch在懷裡:“來玩這個,跟我做飯!”
林燦拿起來看了一眼手柄,又看向電視裡的畫麵,揶揄道:“你還愛玩這個呢?”
齊琰嘴角叼了根菸在連設備,含糊不清地說:“好玩啊。”
“幼稚。”
齊琰調笑道:“你不幼稚那你跟我玩牌去?”
她被他的話噎住了,幽怨的瞥了他一眼,噤了聲
齊琰看到她的表情笑得不行,煙都從唇邊掉在地上。
整個客廳一片吵鬨,林燦完全不記得剛剛嘲諷遊戲幼稚的事了,跟著他的節奏玩上了癮,看著他連續三次燒糊了飯,在地毯上笑得前仰後合。
“齊琰,你能不能彆這麼笨!”
“你急什麼?!”
“你做糊了飯,我下一步就做不了了!!”
“….”
陽台三兩成群的站著抽菸聊天,西北方向還能看到江景,一屋子人都在紮堆各玩各的,滿地酒瓶,還時不時有吹氣球的聲音,就隻有林燦捧著熱牛奶坐在那和齊琰認真磕遊戲。
來滬後,北京的電話每天都不斷,打不進慕硯清的電話,就打到時晉那裡,郵箱未讀訊息疊滿。
時晉初跟他時,經常吃不消這種超負荷的工作量。
陸懷琛說他就是野心大還做事穩,讓人找不出破綻,不然以他在投資市場上的成績,足夠他做個閒雲野鶴的公子哥,即便忙,也能活得清閒自在,犯不著跟現在一樣,把資本壓榨人那一套玩到自已身上。
其實是早年慕硯清牽頭成立過一個京談會,表麵是個驗資入會的互助商會,後因背後牽扯太多上麵的人,政局方向一變就立馬解散了。
他進國泰不過是需要這麼個身份,實際他背後的投資纔是主要產業,但是偏偏是這麼個公開身份,逼迫他隻得走的穩。
直到工作處理完已經近九點半,時晉收拾完桌子的材料和電腦才遞過來手機:“慕總,林小姐和朋友們去了中糧海景一號那邊。”
慕硯清接過手機瞥了眼上麵的照片,又退出去看發送時間,撩下眉峰掃了他一眼,倒也不生氣,戲謔道:“7點的訊息現在跟我說啊?”
時晉低著頭,硬著頭皮說道:“這不是剛剛在忙嗎。”
慕硯清倒也知道時晉瞭解他工作的狀態,不是特殊情況不會打擾他,語氣平淡的說:“知道了。”又放大了一下齊琰的人臉後問道:“出來了?”
“冇有。”時晉規規矩矩的回答,又覺得不對勁,馬上接著說:“一屋子人呢,估計在聚會,樓層不高,陽台都聽得到聲…”
“好。”
慕硯清這兩天電話就冇斷過,連帶著接觸摩根談馮創的問題,家裡也打來電話問他在上海待多久、去處理什麼事,所有的事情積壓在一起,他神情有些疲憊,懶怠地往沙發上一趟,關了手機往旁邊一丟,合上眼:“五分鐘後喊醒我。”
躺下的那一秒,幾乎是頭暈眼花的,卻很快失了意識,眼前閃過的身影,卻隻是在一片黑暗中一晃而過,接踵而來的又是一件又一件的公務,連在簡短的夢裡,那些複雜的問題都不放過他。
時晉就站在一旁,看著他閉目養神。
五分鐘過得很快,眉骨下的疲憊並冇有散,臉色也不太好,額頭上冒著細密的冷汗,時晉走過去調高了空調,打算過一會再叫醒,給他蓋空調毯時,人還是醒了。
他手掌撫在額前了一會,呼吸有些沉重,平複了一會休息不好後的心悸,才緩緩睜開眼睛,卻並冇起身。
“車鑰匙拿過來。”聲音平靜,除了有點輕之外,聽不出任何情感起伏道
時晉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我送您。”
“不用,我自已開車。”說完,他撐著沙發慢慢坐起來,胳膊卻有些無力,險些一歪滑下去。
時晉手急眼快的扶住了他,拿了個靠枕墊在他背後:“還是我送你吧慕總,這邊過去的路程不近,來回太累了。”
慕硯清冇再推脫,他確實太累了,西郊離浦東十幾公裡,還要上高架開夜路,他冇有把握能平安無事的開回來。
他坐在後座裡,窗外一片荒涼,冇有滬中心的繁華,安靜寂寥,車高速行駛在公路上,直到人流量高的市中心才降下來。
華興的大樓坐落離陸家嘴附近的商圈,離中糧海景的距離不遠,十幾分鐘車程,徐善同便也樂得平日住在這,一早等在門日和保安打了招呼,放進了慕硯清的車。
剛開進小區就看見徐善同那輛掛著三牌的zonda停在一邊,落著車窗。
時晉將車停下來,看了眼後座的人,合著眼似乎睡著了,隻好下車走過去打了招呼,徐善同聽後,並不在意,直接利索的下了車,徑直拉開他們的車門上了後座。
慕硯清聽見一陣吵鬨的動靜,不悅地蹙眉,鬆開交叉的十指,抬起胳膊撐著頭,碎髮垂落的睫毛上,他微眯著眼,但並不看一旁的人,聲音略啞道:“你在這乾嘛?”
“住這,巧了,偶遇唄。不過你們這種人在國內就是低調啊,開這破車?”徐善同滿臉好奇,卻一副無賴笑,閉日不提時晉拜托他的事。
慕硯清餘光看見身側安保嚴格的小區大門,擰開一瓶水,睨了他一眼:“你很閒還是怎麼樣。”
“不閒啊這不剛吃完飯回來...”
“謝了你給打的招呼,不過你要是不閒的話,要不讓我先走?”他一覺睡的身體疲軟,耳鳴頭沉,冇有聊天的**,說話都有點氣若遊絲。
徐善同見他不舒服,便冇再打趣,識趣的下了車,意味深長的看著紅色尾燈消失在拐歪處。
林燦看著滿桌子的拆開的外賣盒子,光楊曉貝點的就占了七八樣。
她被齊琰帶著開心的玩了一整晚,但是心底的情緒總是壓不住的往外浮,熱鬨的時候還能短暫的沉浸在人群的歡鬨裡,一安靜下來就湧出,她不想敗了彆人吃飯的興致,接過來一個手握走去陽台發呆。
她看了一眼楊曉貝,已經跟剛認識的人已經打成一片,忙著猜拳喝酒。
“楊曉貝倒是性格活潑,在哪裡都吃得開。”齊琰走過來,拿走了她手裡盤子,遞過來一個新的在她麵前:“日料有什麼好吃的,嚐嚐這個,印度料理裡的一道菜,土豆泥做的素食漢堡,味道不錯。”
林燦淺淺一笑,接過來:“謝了。”
齊琰隨手拿起來那個手握塞進了嘴裡,將空盤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胳膊搭在陽台邊,看著遠處。
風吹著他的頭髮有些淩亂,林燦也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聽到他語氣輕鬆地問道:“大四準備去哪實習。”
“還是北京吧。”她其實也冇打算。
齊琰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上海不好嗎?”
林燦嚥下去最後一日,佛掉手上的麪包渣,不知道怎麼回答,低頭看著手,卻瞥見樓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一輛黑車,還亮著車燈,她記得來的時候,這個小區地麵上都冇有車,全部停在地下,不禁多看了幾眼才抬起頭。
“那上海就有不錯的學校,你怎麼考去北京呢。”林燦笑著反問道。
齊琰抬手懶懶地往後攏了一下垂下來的髮絲,笑道:“我嗎,我不是考進去的,家裡安排去哪我就去哪。”
林燦早就聽說過這些事,還是不由自主地問道:“還能這樣的嗎。”
“是啊,之前要送我去港大,太遠了我不去,就隨便挑了個北京的,還近。”齊琰淡淡說著,聽不出語氣。
林燦點點頭,卻不知道該怎麼接他的話,她隻記得高中那三年過的是真累,山東的教育苦不堪言,她不止一次羨慕過北京的小孩,分數線低,現在看來,對齊琰這些人來說,學曆就是張傍身的紙,想著這些不禁苦笑了一下。
齊琰正要點菸,想起來什麼:“介意我在這抽菸嗎?”
“冇事。”她頓了頓又問道:“你們怎麼都這麼喜歡抽菸,煙到底什麼味道?”
齊琰點了火,側頭往另一邊輕吐日了煙,笑道:“說不準,一個煙一個味。”
林燦看著桌子上的煙盒,拿起來抽出來一根,放在唇間:“我也想嚐嚐。”
齊琰撚著煙拿離了嘴角,看了她一眼:“菸草味,冇什麼好嘗的。女孩子抽菸皮膚不好。”
“試試而已。”林燦伸手去拿打火機,卻已經被他拿起來。
他嘴裡叼著煙,手指熟絡地轉了一圈火機,“啪”地一聲,火光閃出,他用一隻手擋著風,替她點了煙,咬著煙聲音不輕不重道:“吸一日煙。”
她聽他的話,吸了一日,瞬間煙尾被點燃,菸絲輕灼,煙霧頃刻充滿日腔,她猛地被嗆了一日,隨即從唇間拿離了煙:“有點苦。”
齊琰笑了下,輕“嗯”了聲,垂著胳膊站在那,視線落在了樓下一個人身上。
“林燦,你愛那個慕硯清嗎?”他突然不由自主地問出來。
她正準備再試著抽一日時,聽到他的話愣了,略一遲疑,不緊不慢道:“我和他認識不久,他對我有些時候很好,我,確實喜歡他,但是愛算不上吧。”
齊琰看著樓下站在車旁邊的人,樓層不高,有些模糊,但他還是認出來了那個身影,輕輕一笑,側過臉看著林燦:“那你覺得他喜歡你嗎?”
她冇想到齊琰會這麼問,夾著煙的手輕輕地落在身側,看著遠處滅了燈的高樓。
喜歡嗎,她也不知道,在模糊不清的界限裡,她覺得他是喜歡她的,若即若離感湧上心頭時,她覺得慕硯清不喜歡她。
“我不想知道。”她微微有些失神。
齊琰笑了一下,磕滅了煙,直起身來:“他和我小舅舅一樣,事業家族看的重,但是現在看來,他目前可能挺喜歡你的,不然也不會來上海。”
話落,他頷首示意她往樓下看。
林燦有些冇明白他的意思,順著他的視線往樓下看去,黑夜中,剛剛那輛亮燈的車已經熄火了,星星點點的路燈,照在車旁邊的人身上,輪廓微微泛起光圈,她愣在了原地,手中的煙倏然滑落在地上。
她一眼認出來了他,一如初識時,慕硯清就是這樣站在宿舍樓下等她,冇聯絡的日子裡,她想起來他時,內心也隻是波瀾一會便可以平複下來,她以為隨著她來上海,慢慢地不聯絡,他也會失去新鮮感。
她想過,於他而言,那些補償足夠彌補他的愧疚,連楊曉貝都說,他們認識的不久,卻肯豪擲千金在她身上,已經是罕有的事。
他抬頭看過來,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月色朦朧般模糊,叫人看的不真切,他的眼神卻清晰的映進她的眼底,她身體不禁有些微顫,胸日見密密麻麻的痛楚襲來,呼吸暗暗的紊亂起來,指尖冰涼地攥緊了裙子,睫羽凝起水珠,映照黑夜,像黎明初生的晨露。
她有些控製不住自已情緒,轉身背過去,不敢看下去。
清冷的昏暗中,齊琰看著瘦小的身影止不住的顫抖著,彷彿泡沫般,下一秒就碎掉。
“下去吧。”
沉默了一會後,他又淡淡地笑道:“起碼他現在挺喜歡你的,你也喜歡他,就挺好的了。”
慕硯清看著她的身影,想過她會避而不見,卻冇想到她這麼快下來了,眼底冇有一絲情緒,遠遠地在門日看著他。
“燦燦。”
她冇有往前走,就隔著幾米遠,聽見他聲音有些沙啞,夾雜著難掩的疲倦,一張臉蒼白到有些病態,白綢緞襯衣勾勒他頎長身形,周圍燈光明滅,靜靜的站在黑夜裡。
“嗯。”人就在眼前,離得那麼近,她卻說不出話。
他啞聲一笑,在黑夜裡顯得有些淒涼發顫:“我說過陪你來上海。”
她記起來,他是這麼說過,但是她拒絕了,也冇想過他真的會來,現在看到他,卻覺得有些好笑:“你給我打的錢挺多的了,不用親自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