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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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來了,除了燒火的都停下來!”

一直跟在張守仁身邊,又是小旗官,此時張世強也有點狐假虎威的感覺,站在高處,叉著腰吆喝著。

在他的命令下,幾十個軍戶不敢怠慢,放下手中的活計趕了過來。

“叩見大人!”

“給大人請安!”

等張守仁趕下來的時候,眼前已經黑壓壓跪下一地人。

張守仁是百戶,在這裡當然是一手遮天。

而且原本脾氣暴燥,任性妄為,眼前這些軍戶,有不少吃過他的拳腳。此時看他來了,各人都是跪在地下,額頭都快跪在沙子上了。

“都起來吧!”

見此情形,張守仁忙擺一擺手,下令眾人起來。

鹽場這裡有一個叫張世福的主管,是個係鐵牌的總旗官,也是張守仁的副手。

見張守仁來了,張世福迎上前來,稟報道:“大人,上個月的鹽全在這裡了,再不賣就積的太多了,大人的這份,我已經點算好了,請大人過目檢視。”

這人一臉鬍鬚,頭髮也有點發白,眼睛被煙燻的發紅,雙手粗糙烏黑,看著象一個四十多歲的老農。

但張守仁記憶中,此人不過二十七八歲的年紀,這長相和年紀,相差也太大了。

海邊熬鹽是一個苦差,果不其然。

熬好的鹽都碼在一起,冬天冇有什麼雨水,也不怕淋壞了。每包是一百二十斤,都是敞開了口,由張守仁查驗。

張守仁點了一下,自己這邊是整整十包,還有十來包,就是其餘所有人的了。

燒掉大量的木柴,耗掉極大的人力物力,這個鹽場每個月一共熬成三四千斤鹽,每石一百二十斤,賣給鹽場得三錢到五錢銀子,張守仁能得一半,不到四兩,其餘的七八兩銀子是幾十人分,平均下來,還不到兩錢銀子。

怪不得這些軍戶一個個都是黑瘦黑瘦的,臉上都冇有什麼神采。

這麼辛苦的活計,收入卻這麼低,當然會營養不良。

軍戶們都有全家大小要養活,煮海為鹽再加上捕些魚蝦,還有幾畝近海的薄田,一年的總收入是五六兩左右,這樣的收入,也就是勉強不被餓死罷了。

在鹽堆的旁邊是十來輛雞公車,就是後世的那種獨輪小車,每車能推三四百斤,用這種木製獨輪小車推著幾十裡去賣鹽,也是樁苦差。

“誰去送鹽?”

嘴裡發問,張守仁用手抓起一捧海鹽,仔細看著。

都是顆粒很大的青白色的鹽粒,看著就十分粗糙,畢竟是原始辦法煮製出來的,工藝十分落後。在這裡是這個樣子,送到鹽場後,鹽場的人每百斤鹽裡還要摻上十幾斤沙子再賣出去。

收鹽是三錢銀子一百二十斤,也就是一石。

出售的時候就是二兩到二兩五錢不等,而官鹽的價格賣到百姓手裡,就得再翻一倍。

鹽價又高,鹽又粗劣,直接產鹽的地方獲得的好處倒是最小,大頭全在官府和大的私鹽販子手中,百姓吃不起官鹽,就隻能從私鹽販子手中買鹽,所以在山東沿海一帶,實力強勁的私鹽販子很多,就是靠著壟斷私鹽賺錢。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手中抓著一把粗糙的鹽粒,張守仁也是若有所思。

這一世當然想做一番大事業出來,起步就是要先獲得錢財。

冇有銀錢,什麼雄心壯誌說出來都是笑話。

自己這裡冇有良田,也不是商業發達的地方,人口密度也不大,唯一的好處就是靠海。

看來就是要靠海吃海了!

不過這種燒鍋煮海出鹽的辦法,還真是落後啊……總得要想辦法改良纔是!

“回大人,是派世祿帶人去。”

張世福答話,小旗官張世祿也是過來,給張守仁請了個安。

這兩個低級武官都是穿著紅胖襖,腰間掛著標明身份的鐵牌和木牌。除此之外,也就看不出他們武官的身份了。

這個小旗官雖不多話,不過看著還算精乾。

張守仁點一點頭,吩咐張世祿道:“賣了鹽,拿我的那份銀子,全買了麥子回來。”

“是,小人轉到即墨縣城去買。”

鹽場就在浮山所和即墨縣之間,買麥子到即墨縣城可以便宜一些,就是這一句話,就能知道,這個張世祿辦事很精明,也不怕吃辛苦。

整個百戶,除了張守仁最大外,平時依靠的就是兩個總旗和十個小旗官,多半是張氏族人,也算是張守仁信的過的心腹了。

明末時候,軍戶早就不打仗了,雖然還是衛所製度,也有官職,但千戶和百戶們就是大小地主,下頭的軍戶們就是農民,張守仁對這個百戶下的軍兵來說,就是一個田主加堡長的身份了。

處置了鹽場的事後,張守仁索性攀上海邊的高崗,極目遠望。

眼前是水天一色,天地之間,都是一片蔚藍的景像。

這是還冇有受過工業汙染的天地,空氣冷的純淨,放眼過去,幾乎冇有高過樹木的建築,此時是冬季,但蒼山之間,仍然有不少鬆柏是綠色的,極目遠眺,令人心胸一暢。

前世時,張守仁曾經在浮山這裡呆過,浮山所就是後來的浮山森林公園,森林與大海聯成一片,風景十分漂亮。

這才叫,再回首已經是百年身。

正在這時,張世強跑了過來,麵色蒼白,神色十分難看。看著張守仁,囁嚅道:“大人,韓六來了,喝醉了酒,在堡中鬨事。”

“韓六……”

想了一想,張守仁便知這韓六是誰,眼神中也是露出淩厲的殺氣。

張世強從未見他如此,當下大駭,連忙退了幾步。

張守仁冷冷一笑,已經是大踏步向著堡中而去。

過去之事,再緬懷也無意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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