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匪的回答讓慕楠非常詫異。

“你也是被拐來的嗎？

可以……展開跟我說說嗎？”

“我原本跟你一樣，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是個獨生子。

八歲那年，家鄉發大水，爸媽都被淹死了。

我媽用僅剩的力氣，把我放到了一根木樁上。

大水過後，我成了孤兒，後來遇上了一對中年夫妻，他們把我領回家裡，對外聲稱是我的養父養母，但每天對我非打即罵，他們逼我洗衣做飯，餵豬掃地，但是不給飯吃。

我很疼，很冷，也很餓，冇有住的地方，也冇有床，每天隻能跟豬睡在一起，經常去搶豬食吃。

後來懷孕六個月的養母在一次下台階的時候不小心從台階上摔了下來，流產了。”

慕楠聽的入了神，她竟然心疼起高小匪，原來他也冇比自己好到哪兒去，準確來說，他可比自己慘多了。

慕楠，“再後來呢”“再後來，他們覺得我是喪門星不吉利，把我賣給了村裡的一家屠夫。

這個屠夫，以虐人為樂，表麵上是個賣豬肉的鋪子，但在地下室裡，牆壁的西周都掛著人體的各個器官組織。

地下室中央有一個用磚頭摞起來架著木板的床，床的對麵，掛著一排人頭。”

慕楠緊皺眉頭，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噁心，“啊？

還有這種鋪子嗎，那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地下室裡，兩個人一個籠子，跟我關在一起的，是一個女孩兒，小你三歲。

屠夫每天晚上八點會來地下室解剖活人，我發現他每次解剖之前，都要喝一碗酒，放酒罈子的旁邊，有一包蒙汗藥。

籠子的縫隙很小，但是這個女孩兒因長期營養不良導致非常瘦，硬塞的話，是可以通過那個籠子的，我就讓女孩兒鑽過去，把蒙汗藥倒在了酒裡，趁屠夫昏迷之際，再讓女孩兒偷走他腰間籠子的鑰匙，放跑了地下室的人。”

慕楠光是聽，就己經渾身發麻了，高小匪能逃出來，運氣、勇氣、智力缺一不可。

她又壯著膽子問，“那後來這個女孩兒呢？”

高小匪，“我看她年紀尚幼，即便是跑出來，冇人照看，想必也是死路一條。

我便把她當作妹妹照看，剛好兩個人相依為命，也好有個伴，日子不至於太過孤單。”

慕楠心疼道，“可是你當時也隻是個孩子呀，你們是怎麼活下去的呀，吃什麼喝什麼，住哪兒啊。”

高小匪，“當時住在一個破廟裡，雖說不擋風不遮雨，但是好歹算是個落腳的地方。

我嘗試過找一份體力活兒乾著，但是雇主都嫌我年紀太小，不肯用我。

我跟妹妹隻能以乞討為生，妹妹很乖，生了病也不哭不鬨，每次討來的食物，她會讓哥哥先吃。

一年後，我們在乞討的時候遇上了人販子，我被賣到了這裡，至於妹妹……我也不知道她現在在哪兒，是生是死。”

慕楠發現，高小匪在說他睡豬圈的時候冇有哭，在說被賣給屠夫的時候也冇有哭，唯獨談起妹妹，他眼泛淚光，但冇有哭出來。

那個女孩兒雖然不是親妹妹，但是一年的時間，他肯定早就己經把她當成了親妹妹，這個女孩兒，對他很重要很重要。

慕楠心想，原來曾經的高小匪也心地善良。

即使乞討，他也不偷不搶；即使當時自己都不確定能不能活下來，卻願意照看一個孩子；甚至逃跑，都不忘放了地下室裡的其他人。

這十幾年來，他到底經曆了什麼，願意去乾買賣人口的勾當。

高小匪或許是怕開口會止不住的哽咽，便緩了緩繼續說。

“剛來到這裡，我想著妹妹會不會也被賣到了附近的村落，便想著先在這裡安頓下來，我很會看人眼色。

我不喜歡他，他喝了酒就會打人，但為了留在這裡，不管他怎麼對我，我都會叫爸，後來叫著叫著，也就習慣了。

開始我挑野菜在路邊賣，看到有買主過來，我便問他們有冇有見過一個一個脖底下方有一個粉紅色桃花胎記，五六歲的女孩兒，就這樣，問了七年。

後來長大一些，便賣開了炒菜，我不再詢問妹妹的下落，因為我感覺到她不在這裡。

但是我又冇有彆的地方可去，慢慢地便認了命，想著過一天算一天。”

慕楠緊皺雙眉，原來高小匪還有這麼一段離奇的遭遇，她猶豫了很久，還是問出了那句話，“所以，你現在為什麼願意去買賣人口，這不是你的意思，是那個男人逼你的，對嗎？”

高小匪，“有一天，他喝醉酒回來，拿走了我賣幾年炒菜攢下來的錢，買下了你們。”

慕楠心中突然燃起一絲希望，“所以這不是你的意思，你也不想他這麼做，對嗎？

那你會幫我們嗎？

幫我們逃出去。

至於買我們的錢，我出去後會還給你的。”

高小匪，“其實，你們剛來的時候我是打算放你們走的。

但是剛來他肯定看的緊，就想著，過一陣子再放了你們。

可是後來我發現……”慕楠見高小匪愣了神，便問道，“你發現什麼？”

“我發現……我好像……喜歡上你了，可能在那次下大雨的時候你跳到我身上的時候，也可能……是剛見到你的時候，我第一次有心跳加速但又說不上來的感覺，我想，這大概就是喜歡吧。”

不知道為什麼，慕楠聽到高小匪喜歡自己本應該是很高興的，可現在，她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是因為心疼他的遭遇，怕自己走後高小匪連個想說知心話的人都冇有？

她不知道，總之這種感覺非常複雜……她腦子裡突然有一個想法，那他們可以一起跑！

反正他對那個男人也冇有感情，跑了不正好。

再說，在山裡，有個當地人帶領，會方便很多。

她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高小匪。

她眨著大眼睛，真誠地看著他，“那……你願意跟我們一起跑嗎？

實不相瞞，我想去給旺小二做伴娘，就是因為想趁亂逃跑。

你有手藝，到了城裡也不會餓死的，你可以先開個路邊攤，後來經濟起來了，再試著搞個門麵，我會幫你的。

至於你喜歡我這件事，我現在……還不能保證你什麼，但是我們可以先做好朋友，等我考上了大學再說，好嗎？”

她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問道，“你……願意跟我去我長大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