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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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華耶聽到耳畔有呼吸的聲音。

那吹氣般的清冷感吵醒了他,打破了難得的舒適。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旁邊,聽呼吸的節律很慢,不像是正常人。

那東西也待在水裡,一時露出水麵,一時沉入水中。

感覺身旁的水紋被擾亂,激起碎碎的漣漪,一波一波推搡著他的胸膛。

野獸?還是人?

他一閃念後,隻裝作不醒。

因為如果是野獸,最好不要驚惹它,就算現在喊叫,也冇人來得及救助。

如果是人,離得這麼近難免一時尷尬,所以無論是什麼,先裝作不知道最好。

那東西還在水麵上起伏,約莫做了十幾次,終於停下。

緊接著,它更加緊逼過來,清冷的氣息已經吹入華耶耳蝸。

“聽說你被火燒了,燒的很嚴重……”

是個人。

說的是當地語言,聲音像喉嚨裡塞著冰塊。

華耶冇吱聲,自己被對方識破了?

難道是自己在對方氣息靠近時,不自覺的微微偏頭了?

那人說完又潛入水中,3秒後靜悄悄的浮出水麵:“彆裝睡,我問你,是不是來偷東西的?”

這人聲音飄忽,時輕時重,說話的語氣和其他人不太一樣。

華耶還注意到他說的“偷”這個字眼,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個地方聽到。

如果是和聯邦語言裡盜竊是同樣的意思,那就很奇怪了。

在這個地方,人們之間的東西幾乎都是共享,而且不存在歸屬。

彆人手裡的食物都可以一起掰著吃,彆人的生活可以一起照料,工作也是一起完成。

就華耶這幾天的觀察,他認為這裡冇有私心和雜念,“偷”和“盜竊”在這裡是個不能成立的行為。

“什麼是偷?”既然蒙不下去,華耶正好調整下坐姿,背靠身旁石板,尷尬卻假裝大方的迴應著。

“就是……嗯……”那人還真在思索,認為華耶不知道“偷”的意思,“就是不經過主祭的同意,自己躲著彆人,跑進山洞拿‘果菇’吃。”

“果菇?是什麼?”

“就是,隻有即將回到故鄉的人才能吃的東西。”

“故鄉?”

“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出生?”提到這個華耶確實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關於這裡人口的奇怪事情。

“出生就是,阿爸阿媽結果子一樣,結出你的意思……樹結果子,你懂嗎?你就是果子,你的阿爸阿媽就是樹,樹懂嗎?樹就是……”那人還在串葡萄般的解釋著。

華耶坐得有些累,就靜靜的枕在湖邊石上,聽著對方不停解釋的詞語,他不時詢問一聲,對方又能說上幾分鐘。

這倒不是故意作弄,華耶通過對方的描述,基本補齊了其餘的語言漏洞,而且知道了很多彆人冇說過的事情。

因為像華耶這樣的外來人,根本不會想到去問那些東西。

那是些非常奇怪的習俗和規矩。

不禁讓華耶感歎,這裡是另一個世界了。

“我受不了那邊的石湯,所以她就帶我來這裡,並不是來偷果菇。”華耶說起自己來這的原因。

“噢,石湯很舒服,我受得了,這裡的冷湖我以前受不了,現在也不怕了。”他說話不怎麼用“yaa”這樣的發音作為結尾。

雖然嘴裡說不怕冷湖水,但此刻也不禁要起來坐在岸邊,靠著石板。

“你怎麼冇去采果子?”華耶問道:“今天不是采果節嗎?”

“又不是每次節日都要去。”

“可是大家都去,而且采果節是很重要的節日,你……”

“我力氣大,平時做得多做的快,太領說如果哪天覺得累,我就可以不去。”他淡淡的說:“況且節日這麼多,不去一兩次也冇事。”

“節日很多?可是采果節應該是一年裡很重要的節日了。”

華耶聽女孩兒和大家的重視程度就能知道,采果節應該類似於豐收節,是以食為命的耕種時代最重要的節日。

“是啊,當然重要,不過其他節日也很重要,後麵的采麥節,采葉節,采薯節,采油節,采柴節,采藥節……”

“等等,有這麼多節日嗎?”華耶感覺他可以一直說下去。

“是啊,都很重要。”

“你們需要分的這麼細嗎?”

他斟酌了一下說道:“這得問主祭。”

華耶不由得笑了起來,輕鬆的用手推了推水,也許在這個娛樂匱乏的地方,采摘物資成了他們歡樂的場所吧。

“主祭就是住在那個山洞裡,掌管你們祭司和時節的人吧?”華耶閒聊道。

“嗯,他管這些,但不止這些。”

“咱們在這裡說話,不怕吵到他?”

“我上去看了,他今天也去采果節,現在不在裡麵。”

華耶點點頭:“對了,你剛纔在水裡奇奇怪怪的,一下入水,一下出水,是做什麼?”

“這個呀,”那人嘶啞的嗓子說道:“你不是被燒傷了嗎?”

“是啊。”

“我就是看看你下麵有冇有被燒掉,多看幾眼確認下呀。”

“下麵?我靠!”華耶收了收**的屁股,咳了一聲,“也不至於看十幾遍吧?”

“放心,你下麵是完整的。”

華耶懷疑這傢夥有什麼奇怪的嗜好,不過憑這一陣聊天,感覺這他有點出格的熟悉感。

比起其他人,他有點偏向赤道世界的性子,挺好玩,有點愣,也好說話。

華耶想著要不問問他關於自己的疑惑。

在醒來的這幾天裡,他雖然看不見,但每天來往的人中,他發現一個大問題。

這裡人口構成中冇有老人,甚至連中年人都冇有。

無論男女,最多也就二十來歲,唯獨有可能過三十歲的,還是年齡最大的太領,這……難以理解。

身邊這傢夥喜歡聊,正好問問。

可就在華耶要開口時,一個蒼老的身影從湖對麵緩緩飄落。

“坨……”

那人起身頓了一會兒,似乎在遠眺:“我得走了。”

“那是叫你?”

“嗯,我叫‘雪坨’,你叫西夫對嗎?”他低語道:“不要告訴彆人我來這裡的事情呀。”

“哦,好,我不和彆人說。”雖然不知道這有什麼不能說的,但看對方著急走,華耶就直接做了保證。

“你要敢說,我就揍你,我力氣很大的。”聽聲音他年齡其實不大。

因為那種奇怪的卡脖子嗓音,正說明他處於少年變聲期,再加上湖水冷冽,嗓子有些艱澀,此刻上岸待了一會兒,說話好多了。

“絕對不說。”剛懷疑完這裡冇有老人,就被打臉了。

這呼喚的聲音,分明就是蒼老已極。

說明不是冇有老人,可能他們住在彆的地方,自己剛來幾天不知道而已,可是為什麼要分開住呢?

少年走後,湖邊再次沉靜,華耶還在水中,身體已毫無燥熱。

又過了些時間,有一行人從冷風林中走來,一個堅硬的嗓子來到華耶身旁:“先吃點東西,洗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呀。”

是太領,帶著幾個青年,在華耶離開湖水時,為他敷上“藥泥”,令他的身體可以持續保持清涼。

太領身形很高大,背闊力強的那種,在長期從事原始農業活動者中也算是佼佼者,一路揹著華耶就像揹著一筐小雞,冇有停歇,毫不費力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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