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陽城及周邊在得到了廣寧城輸送的煤炭與鐵爐後,災情總算是有所緩解。
受災百姓們對生活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想要迅速恢複秩序,以朝廷的力量,目前還根本做不到。
“北方大量的關鍵物資,全部掌握在世家大族的手中。”
“就算是朕,也不知曉他們究竟偷偷藏了多少物資。”
慶皇坐在鐵爐子前烤著腿,自從有了鐵爐子後,每天烤會兒爐子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烤完腿會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舒服的很。
胡庸小心的陪在慶皇身邊,偷偷觀察慶皇神色許久後,方纔開口道。
“範陽盧氏已經成為盤踞在範陽城上空、甚至整個北方的龐然大物,經過上千年的發展、盧氏的觸鬚已經滲透在這片土地上的任何角落。”
“簡單點說就是,朝廷管不到的地方,盧氏能管。”
“朝廷不敢管的,盧氏敢管。”
“朝廷要管的不要管的,盧氏都要管!”
“夠了。”
慶皇打斷了胡庸的話。
“盧氏真把自己當成這北方百姓頭頂的天了。”
“這天下,還不允許彆人替朕來管。”
胡庸連忙低頭。
“是是是,陛下說的是。”
慶皇往爐子裡填了塊煤,道。
“隻是目前範陽剛剛穩定,朕不便直接用兵強製拆散盧氏,那麼做可能會引發盧氏聚眾反抗。”
“若是鬨大了再來場兵災,苦的必然是這裡的百姓。”
“朕正是有此顧慮,才願意給盧令機會。”
慶皇來範陽時,除了帶來了大量救災物資外,還有十萬兵馬。
如果加上許達長城防線的十萬兵馬,以及周邊藩王的力量,足以將範陽周邊的世家大族上上下下的洗成白地。
但那樣一來,北方恐怕十幾年後都恢複不了元氣。
也就代表著,他在七十歲之前,都不敢對北胡用兵,隻能依靠長城被動防守。
而到了七十歲,他還能上馬征討北胡了嗎?
相比這些世族,胡人纔是真正最大的威脅!
所以,如果能平穩的拆掉世家,他不願意動用極端手段。
“好在,老六給了朕一個大大的驚喜。”
慶皇想到秦風,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來範陽之前,他就清楚世族在在利用災民脅迫他交出治理權。
他也同樣利用兵馬威脅著世族,勒令世族救治災民。
可惜世族在冇從他手裡得到確切好處前,一直都在陽奉陰違。
“老六幫了朕,也幫了世族。”
“朕見災民苦難,心裡不舒服啊,是真的要打算對世族動強了。”
“要不是老六運來這煤礦,朕早就動手了。”
“老六等於救了這河北世族,可惜範陽盧氏根本不明白,反而要去找老六的麻煩,真的是愚蠢至極。”
胡庸頓時將頭垂的更低。
“陛下可有什麼要臣做的。”
“去扶持老六。”
“去幫助遼王?”胡庸眼睛直轉,在那尋思了半天,也想不通慶皇究竟打算做什麼。
慶皇盯著胡庸的臉,說出了打算。
“遼王既然已經替朕教訓了世家,那就替朕繼續教訓下去。”
“朕現在完全可以抽身從這泥潭跳出去,讓老六跟世族鬥。”
“這個兒子,朕冇白生。”
慶皇心裡彆提有多美。
胡庸聽到慶皇這話後,也徹底琢磨過來了,頓時向慶皇豎起了大拇指。
“陛下這招,高啊!”
“原本朝廷跟世家針鋒相對,掌控不好尺度,便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巨大災禍,甚至整個河北行省都將化作白地。”
“但現在換成遼王跟世家對抗,烈度勢必會下降許多,最後鷸蚌相爭,陛下還能坐當漁翁。”
說到這,胡庸更是激動的直拍大腿。
“臣就算是冥思苦想,想破了這腦袋,也想不出陛下這麼高的招!”
“哈哈,你這馬屁拍的朕愛聽。”
慶皇聽的相當得意,也不怕透露更多。
“朕當年冊封藩王時便有此考慮,隻是那些兒子全都不爭氣,有的甚至還被世族滲透。”
“冇想到最終是一直被朕忽視的老六,站了出來幫了朕。”
“就是老六在世族的麵前還不夠強,朝廷還需多幫幫他。”
胡庸聽到這,嘴角不免抽搐了下。
遼王不夠強?
陛下這是在開什麼玩笑?
二十打二百,全滅對方己方就冇了倆!
這戰績,放眼古今都冇有幾人能做到。
更不要說遼王的兵當晚就進行報複,精準滅了世族陳家的一個訓練死士分支。
管著叫做還不夠強?
這簡直就相當恐怖了好吧。
而且隻是為了倆人報仇,就敢滲透到世族經營上千年的地盤上殺人滅寨,但凡有點正常腦袋的人都乾不出這事兒。
興許是遼王過於年輕氣盛。
而這個無比莽撞的做法,恰巧分散了世族的注意力,大大的幫了慶皇一把。
如果自己在背後多為遼王謀劃謀劃,說不準真的能搞掉這些世族。
而且,搞掉世族肯定能獲得陛下賞識!
還能交好遼王。
還有那世家大族千年積累,搞不好自己還能分潤到一大筆。
哪怕隻有一丟丟,也夠貧寒出身的他立刻成為高門大戶。
“高升有望,高升有望啊。”
胡庸心中美滋滋的想著,卻忽的被一股奇怪的味道打算了思考。
“嗯?什麼東西焦了?”
他低頭一瞧,發現自己竟然不小心將鞋子貼在了燒的通紅的爐子上。
燒焦的正是他的鞋子。
“燙!燙燙燙,燙死了!”
胡庸急忙跳起單腿蹦躂,咧嘴脫掉鞋子看著焦掉的洞。
“還好腳冇燙壞。”
“可我來北方就隻帶了這一雙鞋……”
“這回鞋都冇得穿了。”
胡庸為此無比苦惱。
慶皇瞅著蹦躂的胡庸,臉上帶著一抹輕鬆。
他剛纔之所以與胡庸說這麼多,未嘗冇有試探他的想法。
如今看來……
這胡庸絕對不會是跟世族一路的。
永遠喜歡端著的世族大家,絕對瞧不起偶爾犯二的這種人。
哪怕胡庸是當朝左丞。
若是被盧令知曉慶皇的想法,絕對會對此不屑一顧。
他盧令瞧不起的何止是胡庸。
他盧令同樣瞧不起你這個泥腿子出身的秦長慶。
哪怕你現在當了皇帝。
他盧令照樣打心底裡瞧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