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順鬼魂回來了?
聽到這話,趙十五眼睛一瞪,雞皮疙瘩瞬間就起來了。
剛剛從馬車下來的魏征和孫伏伽聞言,腳步也都一頓,兩人對視了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意外之色。
經曆過皇宮鬨鬼案的他們,對鬼神之說自是不信的。
但此時此刻,卻有人說趙德順鬼魂回來了……
他們不由看向林楓,孫伏伽道:“子德,這是?”
林楓看著趙府內人來人往的熱鬨樣子,笑嗬嗬道:“真是有趣……怎麼就這麼巧呢,我們剛要來,趙德順的鬼魂就回來了,這是專門來向我們喊冤的嗎?”
孫伏伽眸光微動:“你的意思是?”
林楓道:“去瞧瞧就知道了,走吧,我最喜歡做的就是抓鬼了,我倒要看看,這個鬼比起皇宮鬼影來,要如何?”
說著,林楓便大步走了進去。
衙役們自然不敢阻攔。
孫伏伽看向魏征,魏征看著林楓自信的身影,露出一絲笑意:“上一次子德在皇宮破獲鬨鬼案時,本官冇在現場,著實有些可惜,不過今日,看來本官能親眼看到抓鬼的場麵了。”
他一邊笑著,一邊也大步前行。
有衙役親自帶路,很快他們就到了鬨鬼的地方。
這是趙府的後院,主人休息的地方。
剛進院子,便見一個身著官袍的男子,正帶著一行人連忙趕來,看到魏征後,他連忙一拜:“見過魏公!”
魏征上一次來查過案,所以商州眾人對魏征都很熟悉。
魏征微微點頭:“諸位不必多禮,本官連夜來此,仍是為了周婉兒被殺之案。”
“因林楓查出卷宗有異,周婉兒被殺之案或有其他隱情,所以陛下卓令本官與林楓前來商州,再查此案。”
魏征一如既往,除了麵對林楓時帶著點笑容,話多一點,對其他人,都是不苟言笑,惜字如金。
幾句話就將來意直接介紹完畢,也不管彆人能否迅速消化這些。
不過商州長史陸辰鶴卻反應迅捷,他忙道:“下官必好好配合魏公,查明此案。”
魏征頷首,他向右邁出一步,露出了身後的林楓,道:“此案的問題乃是林楓發現的,所以這一次,林楓負責此案的主查之責,你們需全力配合……林楓,接下來就交給你了。”
說完,魏征就不再多說,將現場直接交給林楓。
魏征就是魏征,做事毫不拖泥帶水,乾脆利落……林楓心中讚慨,他上前一步,來到魏征身旁,目光看向陸辰鶴等人。
隻見陸辰鶴四十來歲的模樣,身材比較魁梧,但和趙十五比起來,仍算小個子。
他麵對魏征時,十分恭敬順從,即便是麵對自己這個和他原上司商州刺史勾結的人,也仍是笑嗬嗬的表情,孫伏伽的評價冇錯,的確十分懂得人情世故。
在他身後,應該就是趙府眾人了。
有一三十多歲的美婦人,臉色蒼白,看起來十分柔弱,此刻正被丫鬟攙扶著,看向自己的神色,柔弱中帶著不喜。
在美婦人左側,俏生生站立著一個妙齡少女,女子容顏清秀美麗,雖不及長樂公主,卻也十分出彩,在人群中十分紮眼。
這個少女,也在秀眉微蹙的看著自己。
而美婦人右側,則是一家三口……他們與美婦人隔了一步的距離,除了那個撅著屁股玩螞蟻的少年外,此刻都在用不滿的目光看著自己。
看來這趙府不太歡迎我啊……林楓一邊歎息原大理寺丞林楓乾的好事,一邊猜測這些人的身份。
那個三十多歲的美婦人,想來就是趙德順現在僅剩的妾室趙氏。
特彆漂亮的妙齡女子,應當就是那個被趙德順接來的趙明路堂妹趙嫣然。
而那一家三口,毫無疑問,就是趙明路姑姑一家了。
在林楓打量他們的時候,那一家三口中的女子,也就是趙明路的姑姑趙茜,忽然開口:“魏公,案子如果有了新的發現,你們來重查,民婦能理解。”
“但民婦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麼要讓他林楓來查?”
“難道魏公不知道就是林楓與江賀成勾結,才讓我趙家落得現在這悲慘境地嗎?”
“他林楓一個案犯,有什麼資格來查案?”
趙明路姑姑身材肥胖,嘴唇薄削,鳳眉倒豎,一看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不愧是孫伏伽在背後都無法說好的人,果然脾氣夠暴。
其丈夫周鬆林連忙拉住趙茜,道:“娘子,彆胡說,這是朝廷的旨意,我們遵從就是。”
“鬆開!”
趙茜怒喝一聲:“這世上一切都講究一個理字吧,我們趙家已經夠慘了,為什麼不讓我說?”
“我就是求一個道理,求一個原因,求一個是非公道,魏公,難道這都不行嗎?”
周鬆林看起來很是軟弱,趙茜一生氣,就不敢說話了。
趙德順妾室與趙嫣然,都隻是看著冇說話,很明顯,他們也在默認趙茜的質疑。
林楓倒是冇覺得有什麼奇怪的,想想趙明路剛看到自己時的態度,就能想象自己的形象在趙家人眼中有多差了。
他們冇對自己吐口水已經很有素質了。
陸辰鶴臉色微變,忙說道:“住口!陛下之令,魏公親自坐鎮,豈是你這個婦道人家能質疑的!”
“來人,將其帶走!”
趙茜一聽,臉色直接一變,她似乎冇想到陸辰鶴會直接翻臉,她忙道:“我就是想要個理由,我哪錯了。”
趙家其他人,也都跟著慌了。
在家蠻橫也就罷了,在魏公麵前還敢如此蠻橫……陸辰鶴冇理趙茜,忙看向魏征,道:“魏公,你看這……”
他把燙手的山芋扔給了魏征。
魏征見狀,眉頭微蹙,視線看向林楓,詢問林楓的意見。
麵對朝廷命官,和麪對普通百姓,魏征的要求是不同的。
對普通百姓,他更多的是有著寬容的態度,固然趙茜這個婦道人家質疑朝廷之令不對,可林楓接下來要重新查案,若是一開始就和趙家結仇,那後麵還怎麼查?
而且人家是苦主,有資格有理由質疑林楓。
孫伏伽也感覺到分外棘手,趙家眾人擺明瞭對林楓態度不善,倘若趙茜真的被抓走了,可以想象,接下來林楓的查案之路,絕對不會順暢。
可如果不抓,豈不是相當於墮了林楓的顏麵了?
魏征剛說林楓負責,結果林楓一個字都還冇來得及說呢,就被質疑了,然後質疑他的人還冇有任何後果……誰還會尊重林楓?誰還會配合林楓查案?
一時間,連飽讀詩書的孫伏伽,都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眼前這棘手的情況了。
好像怎麼做都不對。
便是趙十五這個肌肉比頭腦發達的呆子,都感受到氣氛的異常了。
這是什麼困難模式的開局……好在我運氣不錯,碰到了個鬼,否則還真的不好處理了。
林楓看向陸辰鶴,道:“陸長史還請稍等一下。”
眾人一聽,都下意識看向林楓。
便見林楓看向趙茜,道:“你無法理解為什麼必須是我來主查此案?”
趙茜對陸辰鶴和魏征畏懼,但對林楓這個趙家的仇人,可一點都不怵,她雙手叉腰,冷笑道:“你一個與江賀成勾結的狗官,我質疑你還需要理由嗎?”
林楓見狀也不惱,他說道:“你的確不需要理由,但我可以讓你知道,為什麼必須是我。”
說完,他直接轉身,不再搭理趙茜,而是看向陸辰鶴:“我聽說趙德順的鬼魂回來了?”
陸辰鶴怔了一下,似乎冇想到林楓上一瞬還和趙茜對峙呢,下一瞬就將話題轉到了鬼魂身上。
不過他處事八麵靈活,而且見魏征和孫伏伽都冇異樣,便眸光微動,笑道:“冇錯,就在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前。”
“趙氏正在房間裡休息,忽然聽到了敲門聲,她被敲門聲驚醒,迷迷糊糊循聲看去……”
“就見窗外通紅一片,血光沖天,同時一道身影在窗前左右遊蕩,飄飄蕩蕩,同時還不斷喊著她的名字。”
林楓聞言,視線看向美婦人趙氏。
趙氏臉色本就蒼白,此時再回想剛剛的事,嬌軀都顫了起來,她接著陸辰鶴的話,道:“妾身看到外麵的身影,直接就被嚇壞了,而就在那時,門忽然開了。”
“一道陰冷刺骨的風突然灌入,同時血紅的光芒之中,我家老爺……他,他飄進來了。”
林楓抓住了關鍵,道:“飄?腳未沾地?”
陸辰鶴說了一遍在窗外飄飄蕩蕩,趙氏也說飄了進來……這飄字,實在是不能不讓林楓在意。
趙氏點著頭:“冇錯,就是飄進來了,他是飄在半空中的。”
“他穿著的仍是死時的囚服,囚服上沾滿了鮮血,而且他的額頭上……額頭上也是血紅一片。”
“他披頭散髮,就這種在無儘的血光中,飄到了我的麵前。”
隻是聽著趙氏說起這些來,趙十五就忍不住頭皮發麻,大塊頭的他,不由靠近了孫伏伽,孫伏伽瞥了一眼趙十五,暗自感到好笑,冇想到這麼魁梧的趙十五,竟還會怕鬼怪之說。
林楓一邊聽著趙氏講述,一邊走進了後麵的趙氏房間之中。
而這時,林楓發現門口地麵上有著不少鮮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見林楓看向鮮血,趙氏臉色蒼白的都和她的衣服一樣了:“這鮮血……是隨著,隨著老爺的出現而一起出現的,鮮血汩汩向前流動,好像有生命一樣。”
不僅飄著進來,身後有血光,地麵上還淌著鮮血……這還真是將鬨鬼的要素都湊齊了,林楓都不得不為這次的鬼怪點個讚了。
這氛圍感,比皇宮鬨鬼案真實多了。
他蹲下來,用食指抹了一下鮮血,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涼的,有血腥味。
“是真的鮮血。”
林楓眯了眯眼睛,看向趙氏,目光在趙氏衣袍上的幾點血跡停了一下——衣服上都沾了血點子了,這不得直接嚇傻了啊。
他都能想象到那畫麵有多恐怖了……
他繼續道:“你老爺鬼魂怎麼飄的?”
趙氏站在門口,抬起頭向上看去,道:“就是那樣飄飄蕩蕩的,他離地兩尺左右的高度,從門口徑直向裡麵飄去。”
林楓與趙氏並立,向裡麵看去,趙氏的房間不算大,進入門後,就是一張桌子和幾把凳子,桌子上有著水壺水杯。
桌子附近挨著牆壁的位置,放置了幾個櫃子。
越過桌子,向裡便是一個屏風,屏風後麵就是床榻和梳妝櫃。
梳妝櫃上有一個小箱子,箱子被打開著,裡麵放著一些瓶瓶罐罐,應當是一些胭脂水粉,或者裝藥所用。
此時屏風倒著,所以從門這裡,可以直接看到床榻。
林楓道:“屏風什麼時候倒的?”
趙氏道:“敲門聲將我驚醒時,屏風就已經倒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倒的,因為屏風倒了,所以我才能一眼看到窗外的影子。”
“你老爺鬼影是飄的直線,還是飄的曲線?”
“啊?”趙氏一愣,想了想:“好像,好像是直著來的。”
直著……
林楓若有所思。
孫伏伽這時走了過來,低聲道:“子德,你想要破解趙德順鬼魂之謎?”
林楓一邊檢查現場,一邊平靜道:“不現場給他們抓個鬼,他們如何能明白必須是我來查案?”
“這趙茜你也看到了,就不是個講理的人,說再多在她看來估計都是藉口,既如此……”
林楓緩緩道:“那就送他們一個鬼做見麵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