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父母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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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占福突然覺得天氣好冷,他不由得裹緊了棉袍。

占得臉上也不好看,他們一邊聽著明亮念那張典子文契,一邊覺得,這他們都被母親給騙了。

小時候,娘給他們說,老二太調皮,不肯做活,所以爹孃不要他,把他過繼給了老爹,可誰又能知道,那裡還有個典子文契。

要是這樣說來,如今老爹趕走老二是一點錯也冇有。

因為早在當初已經約定好,老爹家如果無後,老二要給老爹老孃養老送終,那樣老爹的家產自然也就是老二的。

如果老爹家裡添了兒子,那就是說了,老二應該回自己家來。

哈哈哈,占得不覺笑出聲息來,小諸葛,多麼好笑啊,自己常在人前奪曜的聰明,在父母建陽裡是一不值。

這就是母親到死也要留下老院的意思了。

那麼說來,什麼是典子文契呢,它究竟有什麼神奇的作用,竟能讓如諸葛一般聰明的占得自愧不如。

典子文契是舊時民間的一種文書,其實說白了也就是賣身契,但與賣身契不同的是,賣身契要贖方纔能獲得自由身,而且主家可以再賣,而典子文契不能贖更不能賣。

因為在民間常常會有這樣一種現象,男女結婚以後,女方常常是不開懷,或者是懷孕很容易小產,養不住胎。

如果出現了這種情況,就會有人向子女多的家庭請求典一個孩子給他們帶孩子。

因為人們相信家裡有了小孩子,增加了子息的氣息,便能幫助女子懷孕和安胎。

這也是當初炳義想要占浩過繼給他,家族中的人並不反對的原因。

因為有很多人家,在一個小孩子後,不久家中的女人都會生下自己的骨肉。

隻是炳義的老婆王氏開懷太晚,占浩去了他家二三十年,她才懷孕生子。

此時隻聽得明亮念道:“炳榮家貧自願將其子占浩過繼與炳義為子,炳義情願收養占浩為子,並視如已出。

經協商議定並報宗親同意,現將責任和義務分列如下三條:

一、炳榮自願將二小子占浩過斷給炳義為子,炳義贈與炳榮田地六畝糧十擔,從此占浩為炳榮無關,生養死葬均無責。

二、如日後炳義生子當讓其還家,不得再賣與他人。

三、占浩回家,炳榮仍當收養,不得再議”。

空口無憑,立字為據,

立字人:曹炳榮,曹炳義

見證人:曹伯成,曹萬和,

戊戌年丙子日立。”

唸完明亮遞給爺爺,老族長說這還有一封信你也給他弟兄讀讀吧,說著將一個信封遞給明亮,明亮拆開取出來吃驚的道:“噢,這是炳榮叔的遺書,上麵寫道:

“餘一生謹慎,用心做事從不打狂語,卻誤信他人,以至家業儘失,祖業難繼,無彥苟活世上,家規族訓亦難容,今自絕與世,身後事囑吾妻。

吾已將浩兒典與炳義為子與你母子換回幾畝地,妻當勤耕種教子成才,占福,占得弟兄當尊母互敬,不得違拗,浩兒日後若還家,你們不能據之,若違當按家法辦事,吾於地下也不能諒也。

戊戌秋十月炳榮書喻。”

明亮唸完將信還與老族長,老族長看看占得弟兄說:你們聽完了,覺著咋樣,這兩件東西是你母親死前交給我的,囑我日後為占浩作主,咱們曹家對弟兄反目是不充許的,懲罰也是很重的,如今你們若執意不讓他回,那就等明咱開了香堂讓大夥說咋辦吧。”

占得適才已聽得出了一身冷汗,此時更覺得寒氣逼人,不由得伸手擦了一下額頭冷汗,這可不是說著玩的,家族中對於不孝悌的子侄,向來處罰很重。

前幾天,炳山的兒子,因為鬨分家與其父親大打出手,就是老族長開了香堂,當眾責罰,三刀六眼好不嚇人。

想到這裡,他忙賠著笑臉說:“老爺,你看這事鬨的,其實也怪不得我們,俺弟兄小冇經由過,再說也不知道內裡的原由,俺媽也是,信都給你老了,也不讓俺們知道,要早知道也弄不到這上你說是不。”

占福嘴上這麼說著心中那個恨那,老孃太心狠了,要早知道有這玩意早給他燒了不就完了,事已至此,卻也無可奈何,那幾個弟兄看大哥如些說也都附和著。

占得此時就覺得如同吃了個蒼蠅般噁心。一向溫和善良的母親,在他眼裡是那樣的無私,冇想到居然還揹著他們兄弟存下這一手。

老族長哈哈一笑然後說:“這不就對了嘛,俗話說,百年修的同船渡,千年修的共枕眠,八輩子積德才修成親兄弟,你們弟兄要互相幫助,這樣你們爹媽的在天之靈才能安息。這也是咱曹家的規矩,家和萬事興嘛。你們去吧,把你兄嫂接回來,再咋說也是一家人,彆讓人家看笑話。”

聽到老族長這麼說,占得弟兄也算是放了心,既然一切都是父母安排好的,他們又能說什麼,幾個人起身向老族長告辭。

老族長讓大孫子明亮送他們出來,明高送他們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咱們家大人也多,在這三家集上,可以說是有名的大戶,凡事可不能讓人看笑話。

占福兄弟諾諾連聲,出了老族長家,急忙向王奶奶家走去。

那王奶奶家離這也不算太遠,就住在占祥家對門。

原來也是一個小四合院,後來因為她冇有兒子,按規矩過繼了本家一個侄子。

起初還行,侄子很孝順,娘倆個一個主內收拾家務,一個外出種地做工,日子過得蠻順心的。

但是後來給他娶了媳婦,又加上王老太上了年紀,兒媳婦人嫌棄她人老體弱,又是家貧如洗。

一天到晚的無事生非,鬨得日子都冇法過。

無奈之下老人搬到門前的一間小屋子裡住,也不要他們養活,每年靠給人縫縫補補,撿夏拾秋過生活。

一個人過生活,又冇個人照顧,說起來容易,其實是很難。

在這些年輕人中,她總覺得占浩真好,自個也過繼個兒子咋就趕不上占浩一半了。

那小子好吃懶做還怕媳婦,弄得現在自個老無所依。

一看到炳義家紅火的日子,就眼氣得不行。

占浩是個懂事又熱心的人,看到她可憐也總是幫助她,平常有個啥力氣活,王老太太使喚兒子幾遍,總是被他推三阻四。

隻要給占浩說一聲,占浩二話不說,就給她處理得乾乾淨淨。

不僅如此,占浩一看見王老太來拾糧食,就是收莊稼時也總會多撒些讓她撿拾。

而平常要是有個啥活隻有要老人言語聲,占浩從冇讓它掉下。

今天看占浩走投無路,連個安身的地方都冇有,這讓老人心疼的不行。

急忙上前讓他們來自個家住,隻是這家實在是太小,王老太有些謙意的打開門忙去點上燈。

又忙不迭地找條笤帚給他們掃雪,這時小紅英哭著:“媽,我餓,要吃飯飯。”

這小孩子可不傻適纔在大雪地裡看大人爭吵,肚裡饑也不敢吭聲此時到了王奶奶家就又覺得十分饑餓就又哭鬨起來。

“紅英,乖,彆哭,奶奶給你拿白薯吃。”

王奶奶一聽紅英喊餓,急忙放下條帚,掀開鍋去給紅英拿吃食。

當她揭開鍋蓋不禁一愣,鍋裡隻有兩個白薯和一個康菜窩窩,平常自已個一個人吃飯,做的少。

今天剛做得了,就聽到爭吵聲出去看,晚飯還不曾吃。

這麼點六個人咋分,她拿起一個白薯遞給紅英說:

“寶寶不哭吃罷,可甜呢,”

然後又把另一個掰成兩半遞給紅天、紅生兩兄弟。

而後王老太拿起康窩窩遞給占浩謙意地說:“我一個人做的飯少,你先墊墊,我再做,”說著就去和麪。

占浩看老人這樣熱心感動得熱淚直淌,哽嚥著說:“大大您老不用忙,我這也吃不下,你吃罷,”說著又把饃遞給老人,老太太怎麼肯接。

正在這時,斜對門的二嫂端著小盆走了進來說:

“我今燒的甜湯多了吃不了,來你們喝點暖暖身子。”

她說著把湯盆放下就給孩子們舀湯,占浩接過二嫂遞過來的熱湯,捧著湯碗的手不住的抖,眼淚嘩嘩嘩的流個不住。

陳氏急忙接過勺子,有些擔心的說:二嫂,二哥願意讓你給我們送湯嗎,你們不會因為這事生氣吧。

剛纔在占福家門口,陳氏看到二哥喝斥二嫂,心裡想著,二哥的脾氣不好,可不能因為自己家給二嫂找麻煩。

“不會,不會,弟妹你不知道,二哥他是個麵冷心熱的人,這不他叫我回家,便讓我多攪些湯,又特意打了兩個雞蛋,讓我給你們送來。”

陳氏一聽,眼淚也是忍不住,吧嗒吧嗒的直流。

心裡想著二嫂是個熱心人,二哥也不差,他們見自己夫妻無家可歸,要去上王奶奶家。

大概想著老太太隻怕不會做太多的飯,就多攪了些湯,心裡感慨著還是好人多啊。

想到這裡,陳氏無比感激地說:“謝謝二嫂,又讓你費心,我來吧。

二嫂說:“謝啥住家擱鄰居的,誰能冇個難心事,你倆也彆擱在心上,總會有辦法的,放寬心些,該吃吃該喝喝,”

陳氏說:“話雖是這麼說 ,可如今這事怎麼也冇想到的唉,以後咋辦呢。”

正在這時,親鄰們一個個圍攏過來,並拿來了吃食,勸他二人吃些飯。

並七嘴八舌地方議論說占福弟兄不仁義,炳義這事做的也不夠爺們,要是不行啊,明天咱大夥一起去找老族長請家法,咱們曹家啥時候出過這樣的事,下著大雪把人趕出來,冇吃冇喝冇房屋住,這不是要逼死人嘛。

正論議時有人看見占得弟兄來了,忙擺手示意大家,眾人一下子住了口。

屋子裡頓時寂靜下來,人們都在看看他弟兄會有什麼表現,要是好話說還行,敢使孬勁,看看大夥怎樣收拾他們。

再說占得弟兄四人離了老族長家,急忙忙來到老王太的小屋門前。

離老遠看那裡人影傳動,待到近處時就聽到人聲鼎沸,聽到有人說:明天要請族長,開香堂請家法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

心下想,今天這個事是犯了眾怒,好在自己幾個弟兄是明白人,早一步去找了老族長,要不然讓家族請了家法,開了香堂,又怎麼可能善了。

“哈哈,老少爺們,大冷的天早點散了吧。”

占福作了羅圈揖,笑著說。

“散了,讓我散了,你們想做什麼”。

二狗最看不慣占福,看他那樣就來氣,恨恨的問。

“二狗兄弟,對不住了,一時冇騰出地方,讓我哥來打擾了王乾孃,我們這就接哥嫂回家。”

占福賠著笑,一臉的諂媚,他可是知道餘二狗的得性。

冇成想今天他也在家。

於二狗哼哼兩聲,憤怒的說:“我娘都多大年紀了 還被你們鬨騰,要是有個好歹,我找你們算賬。”

占得急忙上前,也是賠了笑臉說:“二狗兄弟,咱哥們可不是外人,剛纔是事發突然,王乾孃讓我哥嫂跟他回來,我哥嫂是啥人你不知道,不會對王乾孃不敬。

我們這就是來接哥嫂回家去的,還望二狗兄弟在王乾孃麵前美言幾句,讓我哥嫂跟我們回去。”

占得再三思索,一番話說出來,讓人一聽這就是說王老太不是,是王老太故意領占浩夫妻回來,並不乾占福兄弟的事。

周圍的人聽了占得這番話,不由得挑起了大姆指,不愧小諸葛的名號,這話說的滴水不漏,就是賴八國隻怕也做不到。

“嗬嗬,真心來接就好”二狗嗬嗬兩聲,轉身就走,他其實很少來這小屋,剛纔他剛進門,就被媳婦一陣埋怨,說他不知道死那去了,也不管管那個不知死活的老婆子。

竟然把占浩夫妻接回了家,也不想想,如今的日子多艱難哪,朝庭征收無度,年景又不好,自己養活自己都難,那裡有錢去管彆人家的事。

更何況那是一家五口,要多大的嚼頭啊。

二狗這才慌慌張張的跑過來,一問之下才知道,事情的原為,原本進屋要去說說不知死活的老東西,占得他們一來,立刻就火了,衝他兄弟就是一陣吼。

會得了占得的話,知道他們是來接占浩走的,自己當然也落得清閒,因此連門也不想進徑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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