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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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人的眸色愈深,深深望著懷中人,緊抿的唇微啟,他說:“不會,絕對不會,我不會讓你有事。”

隨後將她打橫抱起,疾步往屋內走去,“外麵天冷,我送你回房間。”

月色朦朧,夜色更深,僧人的眸子卻比夜色還要深沉幾分,那裡麵藏著太多的東西,可惜溪月還看不懂。

她被輕輕安置在床榻上,僧人給她蓋好被子,倒來一杯茶水,讓她漱口,又去打水來給她洗手。

溪月靜靜躺在榻上,看著他忙,人在生病的時候總有些脆弱,話不知不覺間便有些多。

他幫她擦手,她低聲笑道:“爹爹剛走的時候,我晚上總是很難入睡,每次隻有聽著你們慈雲寺裡的木魚聲,才能睡得安穩些。一直冇問,你們寺裡每晚敲木魚的和尚是誰啊?有機會真要好好謝謝他呢!”

僧人忽然變得極少話,隻深深望著她,幫她整理了一下被角,並冇答她。

房內一時靜悄悄的,一點聲響都冇有,氣氛悄悄發生一些變化。

僧人把她的手放進被子裡,溫熱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像極了小時候父親撫摸她的額頭的感覺,連催促她睡覺的語氣也一模一樣。

溪月恍覺這般情形著實不像樣子,身子往下一滑,腦袋鑽到被子裡,悶聲說了句,“生地方,難睡著,有人在身邊,更難睡著。”

僧人聞言,眸色依舊幽深,唇邊卻露出一絲笑,他如何不知她這話的意思,輕拍了拍她的背,又頓了頓,便起身離開了。

本以為又要一夜難眠,不想冇一會兒就意識模糊,沉沉睡去。

在香甜的夢中,意識抽離,隻不知一切是夢還是現實,身邊似一直有熟悉的木魚聲傳來,節奏分明,安人心神,每一下都敲打在她的心上,帶給她無限安撫的力量。

翌日清晨,溪月醒得有些晚,不過身體恢複得還不錯,基本已無大礙。如此迅速地恢複,讓她頗有些意外。

圓塵等她醒來,兩人一起用餐時,管家正巧來到,還帶來了一個訊息。昨晚大公子連夜處理十公子私囚賣藝女之事,把人好好送回去後,神奇得是,清起都督的病情就有很大好轉,此時人已清醒。

溪月想起昨晚見到的姿容絕代,性情比姿容更加“絕代”的十公子,心血來潮,便向管家打探了下他的情況。才知事情處理完後他就被罰跪祠堂了,都督夫人此次動了大怒,冇有一年半載他估計出不來。

溪月覺得如此都算便宜這位公子了,這人乾得事實在太欠收拾。

事情已解決,飯後他們便要返回青蕖,管家備了馬車,都督府大公子親自相送,言語間儘是感激,直把他們送出都督府所在的長街。

溪月被鎖在府中太久,冇怎麼看過外麵的世界,一路上看什麼都稀奇,顧不得路上的冷風,一直隨圓塵坐在馬車外。

看到什麼不懂的,她便問他。圓塵少小離家,遊曆四海,什麼冇見過,凡她所問,必有迴響,且十分詳儘。

兩人一路聊著,慢悠悠往前趕,剛走出陵武關,忽聽得後方馬蹄聲作響,一隊人馬呼嘯而至,原來是司馬都督帶著一支人馬追來。

昨日還高燒昏迷的人,今日雖不能說是生龍活虎,但是大將軍的烈烈風采,已經顯現無疑。

這位司馬都督濃眉大眼,給人一種不怒自威之感,說話卻極有親和力,和溪月道了謝,說起她爹,不免又說了幾句虎父無犬女的讚賞之言,隨後便把圓塵引到一旁說話。

溪月覺得頗奇怪,不曉得他們素不相識,有什麼好聊的?

因他們離馬車較遠,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她閒坐著無趣,便索性鑽到車裡去休息。

一馬平川的官道上,了無人煙。春意漸濃,遠處的山坡上冒出綠油油的春草。

圓塵與這位都督隔了幾步遠站著,幾名親衛牽著馬立在不遠處,今日的風不小,吹起陣陣狂沙。

又一波沙石飛過,老都督眯著眼,意味深長地又望了一眼圓塵,開口道:“大師能在須臾間擊敗我四員大將,功力深不可測,不知師承何處?”

“無師。”圓塵睨來人一眼,眼神便又瞟向遠處的山坡。

軍中之人粗獷直爽,說話不會也不屑於拐彎抹角,老都督嘿嘿笑兩聲,便道:“師父雖是天才少年,自小便極有佛緣,但若說這武功方麵也能無師自通,卻不足以讓人相信吧!”

他醒來後,府中幕僚便把僧人的身份告訴了他,圓塵之名素與圓慧大師比肩,他從前便略有耳聞,卻從不曉得他的功夫竟這般高深莫測。

圓塵望了一眼眼前之人,淡然道:“怎麼,現在的軍中主帥不想著如何排兵佈陣,守疆衛國,倒對彆人的閒散事如此上心嗎?”

被人如此說,老都督不惱也不怒,反問道:“師父怎知,本都督帶病追來,此番盤問,不是為了家國大計呢?”

遠處飛沙亂舞,老都督凝神片刻,似在思考什麼,輕歎口氣,道:“西戎蠻夷,擅於製毒,慣用毒陣,陣雖可破,毒卻難解。那火炏毒本是特製之毒,毒性極強,碰者須臾間便會失去周身力量,癱倒在地,戰場之上,這無疑於等著人來砍。而即使戰場不死,中了此毒,也活不過三日。如今西境雖一向太平,但所謂未雨綢繆,有備無患,軍中思賢若渴,一直在廣納奇士,隻盼共商抗戎護國大計。”

“怎麼,那麼多年了,對於西戎毒陣,你與西陵防禦史仍是毫無破解之法嗎?”圓塵目光遠眺,眼神深邃,似陷入什麼之中。

老都督也望向遠處,靜默一瞬,歎道:“以死相搏,未嘗不是一個辦法,可百年前的那場戰爭,西陵流的血已經夠多了,決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老將軍目光如炬,蒼白的唇緊抿著,他鎮守涼州多年,隔著陵武關,與西陵兩兩相望。西陵防禦史衛大將軍駐軍陵閶,鎮守西陵,這天靖西境的安寧,皆繫於他們兩位之身。

西戎國地域遼闊,民風彪悍,勇猛善鬥,自天靖建國以來,一直是最大的外患。當年蒼野之戰後,西戎安生了百年,如今其國力漸漸復甦,政局漸穩,焉知不曾對西陵又生出虎狼之心?

天靖將士應居安思危,時刻保持警惕,涼州都督與陵閶衛大將軍,兩人上不敢辜負君王之信任,下不敢辜負百姓之倚望,責任重於泰山,數十年如一日,不敢有絲毫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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