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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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憐依依不捨地望著祖母,實在是不想離開。

關老夫人倒是頗為冷靜,低聲催促她。

關憐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琳琅院,前往父親書房所在的院落。

路上,關憐在心中仔細思量,府中可有什麼大事?

父親緣何故明知我在琳琅院還要招我過去。

這不同尋常的作風,實在令關憐忐忑不安。

府中最近風波不斷,莫不是朝堂上出事了吧?

想到此處,關憐加緊步伐。

雪竹在後麵氣喘籲籲地追趕,小姐慢點,慢點。

她也是納悶,自家小姐是怎麼做到走得如此之快,卻頭髮絲毫不亂,連腰間彆的玉環都不響啊。

彆問,問就是獨門秘籍。

關憐站在書房門口,輕輕喘著氣,待氣息平穩後,才敲敲門扉。

“父親,可在房內?

女兒可能進入?”

關燁霖應聲而答,喚關憐進屋。

關憐緩步進屋。

關燁霖在書房內興致頗高地揮墨作畫。

見關憐進門,將大毫毛筆放下,拿起擱在一邊的茶盞悠閒地品口茶。

“憐兒來了,怎麼如此大汗淋漓?”

關燁霖看著關憐額頭細細密密的汗,疑惑地問。

“如今,不過春日,便如此炎熱了?”

關憐勉強保持風度。

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我不生氣。

摔!

我為什麼不生氣啊?

老孃差不多都要跑過來了,你居然這麼悠閒?

你要是這麼悠閒,叫我乾嘛啊。

害的我以為還出了什麼大事。

“父親,可有事情喚女兒過來?”

關憐笑吟吟地問,隻是這笑意不及眼底,若細看還會讓人渾身發冷。

可惜,關燁霖是個看不懂眼色,讀不懂氣氛的。

“為父叫你來,冇什麼大事,就是要將這三千兩交給你。”

關燁霖邊說,邊將一個荷包放在書桌上。

關憐原本想不軟不硬地刺幾句,但一見這錢,她就將原來的打算拋之腦後。

她幾步上前,拿起繡著青竹的荷包,輕輕拉開荷包口,將裡麵摺疊的銀票拿出。

這是三張一千兩的銀票,剛好三千兩。

關憐被弄得更加糊塗,如果是這錢財之事,讓下人交給自己就可以,何必一定要喚來自己。

“我兒,可確認了?”

關燁霖問。

關憐頷首低眉。

“既然己經確認,明日便派人去順興賭坊將這賭債還了吧。”

關燁霖吩咐。

關憐更加不解,她問道:“父親,不等五日後順興賭坊來人取嗎?”

高門大戶講究規矩,己經放下話,要五日後來取,就絕不能主動送過去。

若是做了,那就是失了矜持,冇了分寸,亂了規矩,說出去就是府中家風問題。

莫要看事小,但講究多。

尤其在這汴梁城中,冇什麼秘密能真正藏住,尤其還是要去賭坊這種地方。

關家頭一天派人去還了錢,第二天關家家風有損的傳聞就會傳遍整座汴梁城。

關燁霖一向重視關家名聲如同注重自己名聲一般,怎麼會主動要求做這麼奇怪之事?

“我兒,不光要讓人將債還了,更要讓賭坊將借據全部要來。”

關燁霖繼續吩咐。

關憐乖乖點頭應允。

關燁霖接著放下一個大雷,“等借據到手,你就將每一筆都牢牢記好,交予公中,從此後文斌的月俸就從這三千兩中抵扣,什麼時候還完了,什麼時候這錢就算瞭解。”

“一天冇還完,一天就不許給他月銀。”

關燁霖眯著眼睛,細品著茶,對此話會在關家激起多大波瀾毫不在意。

孽子,既然讓我認下教子無方的罪名。

那從今日起,我就好好管教你。

關憐大驚失色道:“父親,以文斌的能力,他怕是一輩子也還不清啊。”

她對這個弟弟還是有所瞭解的,那是個隻會花錢,不會賺錢的主。

平生就冇拿過比酒杯更重的東西。

要他去賺錢,還不如一刀殺了他來的乾脆。

“我知道你平日慣著他,這會可不許。

不過是冇有月錢,家裡又不缺他吃喝,就讓他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家裡。”

關燁霖家中語氣。

他己經下定決心要給這個小子一個教訓,誰來勸都不行。

最好,那個孽子改邪歸正,老實呆著家中學習,將來也考一個進士回來。

既全了我關家的名聲,也洗刷我教子無方的名聲。

關燁霖在心中美滋滋地打著算盤。

關憐心中的古怪感覺越來越重,她小心翼翼地問:“父親,今日上朝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父親為何會吩咐如此不著調的任務。

關燁霖再次感歎,憐兒當真聰慧,一點即通,政治嗅覺敏銳,比她那兩個兄弟不知強多少。

可惜她並非男子,若是男子何愁我關家不興啊!

關燁霖喚關憐過去。

待關憐坐好後,他喝口茶水,將今日朝堂上之事告訴關憐。

……今日關燁霖照常上朝,與往日並無什麼不同。

他知道自己在朝中的身份,是個雖位高但並無實權的官。

以他的權勢,也隻能在翰林院內部,逞逞威風。

但他向來最重視自己的名聲,不會自毀城牆。

他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政治嗅覺不靈敏,也冇想著在朝堂上呼風喚雨,出閣當宰相。

儘管以他三元及第的狀元郎身份,這些隻要努努力,都可以達到。

但關燁霖一心在朝堂上做不起眼的擺件。

他可以是眾讀書人的奮鬥目標,也可以是文壇頂流,但唯獨不是朝堂大佬。

況且,昨日家中發生的事情,屬實令他不安。

聯想起最近朝堂上的文武之爭,太子母族的種種往事。

關燁霖自然希望越低調越好。

今日,他如往常一樣,在眾位同僚的簇擁下,進入太和殿。

普普通通地站在應該站得位置,端起應該端得架子後,就開始神遊太虛。

當朝堂眾人爭吵是否要改革時,他在想昨日那副未完成的畫。

當朝堂眾人爭執是否要減稅時,他在想前些天收來的名家畫作。

當朝堂眾人就要為軍隊俸祿打起來時,他在想前日在同僚家看到的太湖石。

當滿朝文武為了一件小事打起來時,他在想昨日未完成的那篇絕句。

當“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聲音響起時,他還冇有想好那片未完絕句的下半片詞。

“臣,有本要奏。

臣要參翰林院掌院學士關燁霖,收受賄賂,奢侈無道。

枉為翰林院掌院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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