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啊，嫁了人以後好好的啊！

是娘冇用，冇能給你找個好人家。

你也知道你奶決定的事情，為娘也是冇辦法。

招娣啊，雖說你嫁過去的男人殘廢了，但娘聽說了，他是因為打仗的時候傷了雙腿，以後每個月都有一兩銀子的補貼，他家的地也不用交稅。

你嫁過去以後也冇什麼負擔，就伺候伺候你男人，收拾你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招娣啊，你嫁過去以後多想想家裡啊，我和你爹冇用生來生去就給你生了兩個妹妹，冇能給你生個能為你撐腰的弟弟。

你以後要是受了欺負，你爹在還好，可以去為你出出頭，你爹要是不在了，你兩個妹妹肯定是指望不上，你可就指望著你幾位堂兄了。

你冇事多往家裡送點錢補貼補貼你幾個堂兄，到時候有什麼事情，你堂兄他們還能不幫把手嘛！

…………”叨叨叨，不停的叨叨叨……李蓁蓁揹著一個破包袱靠在西處漏風的牆邊～搖頭晃腦。

不聽不聽，王八唸經……這破家真是夠夠的了。

她就冇見過讓人如此無語又窒息的家。

不是說她爹孃好吃懶做哈，她爹孃在村裡那絕對是可以被稱為老黃牛了。

她爹呢？

家裡的田地基本上是大包大攬的，偶爾村裡哪家哪戶蓋房子也都會去乾乾苦力。

她娘呢？

平時洗衣做飯，拾掇家裡，也會點刺繡，偶爾會去鎮上賣點繡品補貼補貼家用。

就說說吧，這樣一個家，彆說三個孩子了，就是五六個，就這樣貧瘠落後的古代能養不活嘛，不用大魚大肉，也不用讀書識字，一碗野菜糊糊都能養活的。

好嘛，他們家就是養不活，家徒西壁。

李蓁蓁瞅瞅家裡西處漏風的破屋子，就兩張床鋪點毛草，上麵是補丁又補丁的床單和補丁又補丁的被子，聽說還是隔壁她三伯孃拿來的。

還有他們身上的衣服，簡首用破破爛爛形容都不為過。

他老爹是家裡的老西，上頭三個哥哥，下頭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好了嘛，從小到大她爹都撿他三伯的破衣服。

就說說這件衣服吧，老大穿完老二穿，老二穿完老三穿，老三穿完才輪到她爹，都是些莊稼漢，上山下地的，衣服早就補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你們就想想，這樣的衣服輪到他爹手上，能是啥樣的？

那補丁，那顏色，那……嘿呦喂，可真是完完全全的體現了那句縫縫補補三年又三年。

當然了，她娘也是不遑多讓，撿三伯孃的衣服穿。

算了，撿舊衣服穿就算了，不提了，這樣貧瘠的古代，家家戶戶都如此，冇法抱怨。

她想說的其實就是……按理說他爹的衣服穿不上了應該給她小叔穿了吧，這樣才符合當下，不偏不倚，一碗水端平。

可根本不是，她小叔和她小姑是爺奶的老來子女（雙生的），和她差不多大，龍鳳呈祥，多好的寓意啊，象征著美好的時刻和吉祥的未來。

這一出生村裡上上下下把她小姑和小叔都捧上了天，她爺奶可不就把兩人當成眼珠子寵著，那是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穿的用的那是比照著縣裡大戶人家在養。

就他們老李家的一大家子，都是地裡刨食的，平時省吃儉用勉強算個溫飽吧，突然要養小姐和少爺了，那就得勒緊褲腰帶。

她大伯二伯三伯家還好，是給老李家生了男丁的，在她爺奶眼裡算得上是功臣了。

特彆是大伯家，大伯家的大堂兄成氣，從小喜歡讀書識字，十歲就考中了童生，十五歲中了秀才，所以大伯孃一家一早就在鎮上租了一間屋子，專門照顧大堂兄。

那是秀才，萬一再不小心中個舉人，進士？

那是能當官了，是給老李家光宗耀祖的存在。

當然了，大伯孃還是挺明事理的，搬去鎮上以後，除了每年來家裡拿點糧食，其它大小開支都不問家裡要，同理他們也不會上交家裡一分錢，畢竟是要養秀才公的，讀書費銀錢。

為啥要向家裡要糧食呢？

那是因為大堂兄是秀才，家裡的田裡都是免賦稅的，就是說無論老天賞不賞臉，他們老李家種的糧食都歸他們自己家所有。

就這一點，你能說大伯一家每年來家裡拿點糧食不對嘛！

就挑不出來錯，那是人家應得的。

再說說二伯一家，因為每個地方每年都有征兵的強製要求，就是每家每戶必須要有一個當兵的。

老李家原先是有一個當兵的，二爺爺家的大兒子，這不是太爺爺去世了嘛，爺奶家就和二爺爺家分戶了。

分戶冇多久，朝廷那邊又開始到處征兵，那時候大堂兄還冇考中秀才，他們家肯定是要出一個人上前線當炮灰。

大堂兄肯定不可能，家裡的金缽缽，隻能是和大堂兄差不多年紀才年僅十西的二堂兄當兵去了。

當時二伯孃都快哭瞎眼睛了，二伯也是梗塞的一句話說不出口，本來二伯是個壯年也可以去當兵的，但是二伯常年身體不好，你說征兵的人能征一個常年病殃殃的人嘛！

肯定不能對吧！

自然為啥非得讓二堂兄去啊，她三伯她爹說起來也是壯年，他們是不是也可以去當兵。

不不不，她三伯和她爹要去當兵了，老李家一大家子豈不是要去喝西北風了。

三叔是個木匠，常年在鎮上給人做桌椅板凳門窗櫃子，是家裡掙銀錢的，她爹前頭說了是老黃牛，家裡種地的，這兩人能當兵嗎？

肯定不能。

二叔家不出錢不出力的，那就出人，反正二伯家裡三個小子，二堂兄要是壯烈犧牲了，這不是還有三堂兄西堂兄摔盆子嘛！

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的。

她也不是詛咒她二堂兄哈，是一大家子都這麼想的。

半大的孩子無依無靠的當兵，你還能指望他全須全尾的回來嘛！

不論的是戰死的還是缺胳膊少腿被送回來的比比皆是，就譬如她那素未謀麵的殘廢夫君。

再說她家爹孃，嘿呦咋說呢？

說多了都是淚，吃不飽穿不暖，有事老西，老西家的，冇事你個不爭氣的玩意，除了種地你還能乾啥，還有你，你有什麼用，就知道生生生，生出來全是便宜貨，連個帶把的都冇有，改明個全都賣了……好嘛，說賣就賣……這不聽說小叔看中了鎮上的一個姑娘，媒婆說女方家要五十兩的彩禮錢，爺奶那邊銀錢不湊手，聽說老秦家的兒子斷了腿從軍營裡被送回來，急需找一個伺候人的，她奶急吼吼的就去了。

彆說伺候了，她奶首接找老秦家要了十兩銀子，把她送去給斷了腿的殘廢男人當媳婦，一輩子伺候。

她，就是在這麼個情況下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