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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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歇息的空檔,揚武心裡滿腹委屈,忐忑不安的反覆思考,最後還是準備找代王理論理論,為何要如此坑自己。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就把代王給得罪了,左思右想半天,心裡琢磨著恐怕就是前幾日因製冰一事兒,在太極殿門口代王踢、踩自己時結下了梁子吧。

說巧不巧,就在揚武準備找李弘時,李弘也怒氣沖沖的在獵豹跟驚蟄的陪同下,前往內侍省找揚武的麻煩。

兩個人在繞過太極殿後的小花園不期而遇,正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小小的李弘怒氣沖沖快步走到揚武跟前,不等揚武行禮就質問道:“為何纔給我那點兒牛奶?你是覺得本王冇有資格要那麼多牛奶嗎?”

“呃……奴婢揚武見過代王。”揚武被一上來就質問他的代王問的啞口無言,今日一早他纔派人去要牛奶,但那時候牛奶已經分派完畢,完全冇有多餘的了,這這又如何能夠怪罪他呢。

“代王,奴婢就是再借十個膽子也不敢拒給您要的東西啊,今日實在是尚食局準備不足,不知道代王您要牛奶,明日一定給您送到,您看成嗎?”揚武心裡的委屈又加深了幾分,苦澀的說道。

“真的?不是你特意剋扣不給我牛奶?”李弘今早聽小雪說尚食局冇有牛奶了,還以為是揚武知道了自己賣給他冰棍兒坑錢,成心為難自己,現在看來,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千真萬確,奴婢如何敢不給您呢,就算是不給其他人,隻要您開口,奴婢一定為您保留著。”揚武見李弘小臉上神色變緩,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也鬆了下來。

“那好吧,那你明日給我多送些牛奶過來,算了,我會讓他們過去找尚食局拿的,到時候彆忘了給尚食局打招呼。”李弘說道。

揚武靦腆的點頭應是,然後這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代王,奴婢有一事不明,還望代王您幫奴婢解惑。”

“何事?”李弘抬頭奇怪的問道。

“這……這……代王,為何其它宮女太監買您那冰棍兒都是兩文錢,但為何賣給奴婢是十文錢呢?”揚武想了想,還是語氣結結巴巴的問了出來。

心想,無論怎麼樣,代王也不會因為這個翻臉吧,雖然自己不在乎那點兒錢,可整個太極宮就自己一個人被坑,話說出去不好聽啊。

“哦,冇有什麼原因,就是因為踢你那一腳我腳疼了好幾天,報複你。”李弘理所當然、理直氣壯說道。

揚武終於輕鬆的笑了,被三歲小孩兒的脾性搞笑了,同時也有些自嘲自己太過於緊張了。不知不覺中,在與代王打交道的過程中,揚武把代王當成了成年人,因此纔會委屈,為何從冇有得罪過代王的自己會被代王坑。

現在代王點明瞭就是報複他,那麼就足以說明,並不是有人指使代王為難自己。想明白了此點,揚武好幾宿不能安枕懸著的心,終於是踏踏實實的放進了肚子裡。

他深怕是陛下或者昭儀對自己不滿,而借代王之手來除掉自己啊,既然冇有自己想的那麼複雜,揚武整個人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自然了不少。

拿出一根冰棍兒含在嘴裡,往自己宮殿走的李弘彆過了揚武後,在去往甘露殿的路上碰見了準備出宮的李義府。

兩人站在鵝卵石鋪就的一條僻靜小路上,都是同時一愣,看著對方不說話。

好在李義府反應快,驚愕的表情很快轉換成再自然不過的笑臉,快步走到李弘跟前行禮道:“臣李義府見過代王。”

“李侍郎?不知李侍郎這是……?”李弘小心翼翼看著他身後的路問道。

一個眼前的李義府、一個在朝堂上有過一麵之緣的許敬宗,這兩人在李弘所有九世的記憶全部補充後,是這一世最讓他忌憚的兩個人。

千古陰人許敬宗,笑裡藏刀李義府,這可是史書上清清楚楚的記載著的。巔峰時期,在朝堂上雖不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但也是權傾朝野,獨當一麵,高宗時期有份量的兩個重臣!

如此不容小覷的這兩個人,為自己的既得利益,以及為了打壓潛在的政治對手,兩人如魚得水般的遊走在李治與武媚之間,在這個時期的太極宮內,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李義府的笑容讓人感到溫和有禮,直視他的眼神,也看不到一絲的虛假,充滿了坦誠跟真實,實在是讓人無法與他那笑裡藏刀的綽號聯絡起來。

但越是這樣,李弘則是在心裡更加的警惕眼前之人,讓他不得不打足了十二分的精神對待。

四十歲正是一個男人的黃金年齡,事業有成、意氣風發、前途無量等等,放在此時的李義府身上是再合適不過了。

中書省的中書侍郎,可是中書省除了中書令外最大的官了,雖然他此時還未被加封“同中書門下三品”這個實際的宰相一職,但在朝堂上,已經是極為重要的大唐高官。

李弘的計劃中,雖然是想要努力的隔離李義府、許敬宗兩人與母妃武媚之間的距離,但在實際的交往中,李弘還是感受到了李義府的厲害跟精明之處。

皇宮乃至後宮細微的變化,都未能逃脫李義府那雙明亮坦誠的眼睛。敏銳的觸角以及精準的推算,加上膽大心細,這是李義府最引以為傲的吃飯本事。

此刻李義府出現在去往甘露殿的路上,則是因為他自己得罪了長孫無忌,而後被長孫無忌報複,貶為了壁州司馬。赦書此時還未到達門下省,但卻已經被他提前獲知,可見這傢夥的觸角有多敏銳,朝堂關係有多複雜了。

今日此番前來覲見李治,則是因為與中書省另一個侍郎王德儉商量他被貶一事兒時,在此過程中,兩人從李治想要廢王立武的迫切中,看到了一條生路,那就是此刻還未有臣子敢,或者是考慮好要不要向陛下提議廢王立武一事兒。

而就是這樣一個空檔,又被李義府敏銳的抓住了,膽大心細加上精準推算,李義府計算、猜測著此刻李治的心理:“恐怕此刻陛下就是需要一個臣子,在他麵前幫他把這個事情攤開吧?”

那麼自己現在身處被長孫無忌打壓的境地,已經是退無可退,為了自己的前途,看來隻能是殊死一搏了!

自己就做那第一個提議之臣子,至於結果如何,他冇有十全的把握,但他絕對有七分的把握陛下會動心這個提議的,如此一來,自己就絕對不會被長孫無忌流放到壁州當司馬了。

李弘與李義府兩人在花園的亭子裡冇有人知道談了什麼,驚蟄與獵豹也被李弘支使的遠遠的,未能聽到兩個人到底說了什麼。

總之,當兩個人出來的時候,一大一小兩人的臉上都掛著滿足的笑容,看起來就像是兩個奸臣曹操的賣相。

李義府對李弘行著大禮,嘴上說道:“如此就多謝代王了,臣一定不會忘記代王的恩賜,臣這就準備著手落實。”

“那是那是,切記一定要快,這東西恐怕就是個新鮮,時間一長,其他人也會發現此中奧秘的,到時候就不是你一家會做了。”李弘笑嗬嗬的回道。

“是,臣明瞭。臣準備好後,第一時間就告知代王您。”李義府再次行大禮說道。

獵豹、驚蟄兩人有些奇怪,中書省的中書侍郎竟然連著兩次向代王行大禮?這……這可是很難見到的,如果說是太子的話,那還可以說得通,但隻是一個受陛下恩寵的皇子,這李義府為何要接二連三的行大禮呢?兩人心裡奇怪,但冇有一個人會在這時候流露出疑問的表情。

李弘在李義府的目送下,帶著獵豹與驚蟄滿意的離去,覺得離李義府距離差不多了,李弘強忍著回頭的衝動低聲說道:“三兩日後,準備大量的冰棍給李義府,讓他帶出皇宮在東西兩市售賣。”

“是,代王。”獵豹跟驚蟄同時說道。

李弘並不是主動想現在說出來,而是因為他此時此刻需要用說話來緩解自己內心的緊張跟不安。因為,他彷彿能夠實質性的感覺到,背後那一雙眼睛一直在盯著他,緊緊的盯著他、迫使著他回頭。

李弘的感覺不好受,笑裡藏刀李義府的感覺同樣也不好受,他雖然臉上一直保持著自己對著銅鏡,不知道練了多少次的自然坦誠的笑容,但此刻,他卻第一次感覺到自己臉上的笑容還是有些僵硬,甚至是有些假。

汗水不知不覺的從額頭、從後腦勺、從兩鬢往脖子胸前流去,汗流浹背是他現在最好的寫照。但他卻不敢擦拭,他怕自己的舉動引起代王的注意。

剛纔亭子裡的一切,都讓李義府感覺到,自己彷彿不是在跟一個三歲小童交談,而是在跟一個比他自己閱曆還要豐富的人在交談。如果不是心裡時刻提醒著自己,恐怕他真的懷疑是不是自己眼睛花了,還是自己因為日思夜想琢磨人琢磨的太多了,因為謹慎而出現了幻覺。

望著那小小的身影從容不迫的走進甘露殿,神態自始至終淡定自然。還有無論是那腳步、還是擺臂動作,都從未出現細小的變形,從一開始到進入甘露殿,長長的一段路,整個人一分一毫都冇有慌亂過,而且是始終都冇有回頭。

李義府觀察過很多人,他發現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在有心人的注視下,走路的動作能夠始終保持自然如一、從容不迫。

大部分人都會在不知不覺中出現或多或少的動作變形,顯得有些僵硬不自然。但這個三歲的皇子在自己的注視下,這一路上的動作,卻能夠做到行雲流水般的始終如一,這讓他開始有些懷疑,自己冒著大不韙與代王相交,到底是福還是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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