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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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溫璨。

他不知何時被推了過來,柺杖的另一端,正被他穩穩地拿在手裡。

“從進來開始我就想說了,你們一口一個土包子、鄉巴佬的叫我的未婚妻,是不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

正要因為李因的暴力而熱烈起來的氣氛,陡然被冰凍起來。

如果說之前還有不少人抱著看熱鬨的心態,那麼此刻,所有人都變得大氣都不敢出了。

熟悉的、甚至比以前更甚的壓迫感從男人身上傳來。

連杜若微都僵硬了四肢和臉色,半晌才勉強道:“怎麼?溫少爺這是真把這個土包……”

話音未落,她就在溫璨看來的眼眸裡住了嘴。

那是一個非常、非常冷的眼神。

彷彿隻要她再說一個字,他就會弄死她一樣誇張的冷。

溫璨收回視線,把柺杖也收了回來。

一邊慢條斯理地將柺杖縮短,插入輪椅側麵的置物袋裡,他一邊緩緩道:“就算葉家還冇有給她唯一的身份,她也是我溫璨認定的,唯一的未婚妻,還是說,你們覺得葉家的大小姐,比不上我溫家的準夫人來得尊貴?”

最後一句時,他撩起原皮看向眾人。

無人敢與他對視。

最後一眼落在杜若微身上。

杜若微被他冷冷瞧著,不知為何竟漸漸紅了眼眶,砸了杯子轉身大步跑掉了。

“若微!”

李因匆匆跟了出去。

一隻手伸到了葉空麵前。

她低頭對上溫璨的視線,見他微微彎起嘴角,對自己笑了一下。

“走吧,以後這樣無聊的聚會,就彆再來了。”

葉空思索兩秒,把手放了上去,又在轉身時頓住:“你拉著我我要怎麼給你推輪椅?”

“你不能單手推嗎?”

“姿勢會很扭曲的。”

“那你就雙手推。”

溫璨正要把手鬆開,卻反被葉空拉緊了。

“我不想。”

葉空看著前方,說:“還是你單手自己轉輪子吧。”

她向前走去。

隨著毫不遲疑的步伐,溫璨不得不靠右手自己轉起了輪子:“早知道我就換智慧椅了。”

他吐槽。

“所以為什麼不用智慧椅呢?”

“老式輪椅要人推,比較氣派。”

“……”最討厭裝逼的人的葉空選擇沉默。

兩人後麵的對話都無人能聽清。

可這並不妨礙大家看清他們之間獨一無二的,誰都無法插入的奇特氛圍。

“不會吧?”

直到那對前進路線歪歪扭扭的身影徹底消失,才終於有人喃喃出聲,夢囈般道:“溫璨真的看上這個土……葉空了?”

所有人都沉浸在不可置信的恍惚中。

隻有林心舟倒在沙發上,生無可戀地呢喃:“為什麼?為什麼不加入我的演奏團?我可以給你當奴隸的……”

·

來的路上有三個人,回去的路上卻變成了兩個人。

路途便顯得更加安靜,隻有溫璨敲鍵盤的聲音在劈啪作響。

好半晌,溫璨才處理完工作,合上電腦。

他轉頭看著正盯著窗外的葉空,問:“你在音樂上還挺有天賦?”

葉空頭也冇回,漫不經心:“我在哪方麵都很有天賦。”

“說說看?除了音樂,你還擅長什麼?”

“懶得數,太麻煩了。”

“……”溫璨都有些不確定,她到底是在胡說八道還是在說真心話了。

“好吧,那我換一個問題,在哪學的嗩呐?水準那麼高,應該學了很多年吧?”

“你不是知道我是花盒縣孤兒院的嗎?”葉空轉頭看他一眼,“當然是在花盒學的。”

“花盒有這麼厲害的嗩呐大師?”溫璨迷惑了一下,又很快放棄,“那麼多樂器,為什麼偏偏選了嗩呐?”

“不是我自己選的。”

葉空撐著下巴,繼續看窗外飛逝的風景,一邊漫不在意地繼續道:“四歲那年,孤兒院有個小夥伴去世了,院裡辦不起葬禮,院長就自己組了一個吹奏隊給她送葬,我負責嗩呐。”

“那你小時候還挺善良的。”

葉空默了一下,才說:“院長說如果我不加入,他就天天在我飯盒裡放洋蔥。”

“……”

“我最討厭洋蔥了。”

“……”

其實這是一段並不普通的對話。

小縣城裡的孤兒院、死去的孩子、貧窮到辦不起葬禮的院長,以及被逼無奈拿起嗩呐走入送葬隊伍的四歲孩童——這些組合起來,形成的是一幅殘酷而冰冷的圖。

但葉空卻將一切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說到洋蔥時甚至有幾分惹人發笑的趣味。

溫璨麵上無常,心中卻升起一股奇妙的、難以形容的預感——這個比他小了快七歲的少女,身上大約承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複雜記憶。

就猶如葉空此時正坐在他身邊,安靜極了,卻莫名有著強烈而矛盾的存在感。

不知道是天生,還是過往的一切造就她成為這種人。

即便不動不響,也依舊如磁石般牢牢吸引著所有人的注意力。

溫璨一邊又開始處理新來的工作,一邊聽見了自己怦怦加快的心跳。

——彆誤會,那不是什麼可笑的愛情。

他隻是一直都等著這一天。

一塊能給溫家帶來巨大動盪的隕石,在他費儘心力親手去製造前,竟然就這樣命中註定般地從天而降了。

而這個人將會帶來的變化,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預測。

這又怎麼能讓他不興奮呢?

正在一心二用間,溫璨突然聽見了葉空問他:“你今天給我介紹了一圈人,還剩一個冇有介紹呢。”

葉空轉頭看他,問:“那個推著你出去的女人,看著和你關係很好的樣子,她是誰?”

“秦染秋,算我的盟友。”一心三用也完全無壓力的溫璨張口道,“她是秦家的女兒,能力很很不錯,所以破格在集團裡擔任了重要職位,和我有不少工作上的往來。”

“哪個qin?”

“當然是秦朝的秦,知道南港船王吧?他們是那邊的嫡係裡分出來的,在玉洲也算一流家族。”

“……那個秦啊,”葉空看著窗外,喃喃自語,“那還真是個,討厭的姓氏。”

溫璨動作一頓,轉頭看向她。

“怎麼?你有討厭的人姓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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