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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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皇上眼神發亮地看著甄嬛。

甄嬛美目盈盈看向皇上,垂眸淺笑:“臣妾雕蟲小技,讓皇上見笑了。”驚鴻舞素來隻能跳給心愛的人看,她的舞也隻能跳給皇上看,如今卻是不得已在眾人麵前一舞,雖是占儘風頭,卻也難掩她心頭的一絲遺憾。

安陵容這一世冇有獻唱,隻是坐在座位上遙遙看著大殿中央的甄嬛,又看著一錯不錯盯著她看的皇上,起早生出的那一點旖旎的心思這會兒慢慢地褪了下去。

是啊,甄嬛貌藝雙全,才情出眾,哪怕是有著純元皇後的影子在,皇上也該是喜歡她的,自己又算得什麼呢?不過是自作多情。

安陵容仰頭喝儘一杯酒,隻覺得滿嘴苦澀。

“小主,奴婢按照您說的一一同夏常在說了,霜花跟著一塊兒來了。”蒔蘿回來稟告,言語間有些古怪,“隻是,夏常在她……”

“她有些不把你放在眼裡了,是嗎?”安陵容目視著前方,聲音低沉,雖說著問句,意思卻是篤定,“她的脾氣向來如此,若不是為著進宮那會兒華妃皇後接連打壓,她也未必看得上我,如今她有了身孕,自然覺得高人一等,哪裡還肯屈居在我之下。”她冷笑一聲,將酒杯扣在桌子上,“今日過後,她與我便冇有關係了。”

這是安陵容出手的第一顆棋子,能夠廢掉甄玉隱,又能打斷華妃複寵的設計,已經算是不錯的成績了。至於懷上的那個孩子,就算是她送出的禮物吧。

安陵容目光虛虛地看著半空中的一點,思緒放飛。

那日,她在知道華妃已經設計沈眉莊假孕時,就開始佈置了。

先是讓豆蔻出宮尋了一味名叫“百日子”的藥,替換掉了沈眉莊藥方裡的連翹,這藥服用後,從症狀到脈象都和有孕一模一樣,任誰診斷都看不出來,但三月之期一到,服用之人會大出血,有如小產。

但這隻能破沈眉莊的假孕之局,不足以讓華妃受到任何打擊,所以,安陵容又想方設法讓夏冬春得寵,並懷孕——這是實打實的懷孕,用的,是當年皇後給她的方子。

安陵容抬眸看向掛著無可挑剔笑容的皇後,嘴角微微揚起。

蒔蘿雖有些不忿,但見安陵容毫不在意,便也閉上了嘴,不再說話。

席間果郡王已經入席,甄嬛被招到了皇上身邊坐下,眾人又是一番觥籌交錯。

“咳咳……”華妃飲酒輕咳,引來皇上皇後側目,頓時雙眸泛著水光看向皇上,楚楚可憐地站起身來,“臣妾並無什麼委屈,隻是見莞貴人作驚鴻舞,一時觸動情腸,纔有所失儀。”

她說著冇有委屈,卻又字字句句都是委屈:“臣妾閒來翻閱詩書,見有唐玄宗梅妃樓東賦一篇,讀來觸動驚心。驚鴻舞出自梅妃,為得寵時所舞,樓東賦則寫於幽閉上陽宮之時,今日見驚鴻舞而思樓東賦,臣妾為梅妃傷感不已。”

皇上你看,世蘭這般不愛讀書的人,近來隻能靠著看書打發時光,可不就是皇上冷落世蘭的緣故嗎?華妃委委屈屈地看著皇上,一雙美目似是說著女兒家的情話。甄嬛一舞驚鴻是皇上盛寵,而世蘭念賦樓東,實在是皇上冷落已久了。

“你一向不在詩書上留心,如今竟有如此興致了。”皇上有所感觸,卻不怎麼相信華妃所說,語氣淡淡的。

“臣妾愚昧,聞聽詩書可以怡情養性,臣妾自知無德無才,若不修身養性,實在無顏麵再侍奉皇上。”華妃麵上柔婉,卻言之鑿鑿,隻差冇直說讓皇上考驗她了。

但已經說到這個地步,皇上也知道華妃是有所準備而來,不考較一番似是過不去了,便道:“你既說對樓東賦有感,何不說來聽聽。”他已冷落華妃許久了,她能如此用心,想來已經知道自己錯了,年羹堯幾次三番上摺子請安,他也實在是看得厭煩了。

甄嬛坐在皇上身邊,表情微凝,不知在想些什麼,霜花從她身後繞過,在蘇培盛耳邊輕聲低語,讓她聽了個正著。

“蘇公公,我家小主今日身子不適,方纔請了太醫診脈,說是有喜了。事關重大,我家小主不敢隱瞞,特讓奴婢前來稟告皇上。”

蘇培盛微微驚訝了一下,忙點頭:“這可是大喜啊!”答應了等下回稟皇上,霜花這才退到了一旁。

甄嬛眼睛輕輕一眨,看著座下還在聲情並茂念著《樓東賦》的華妃,不禁抬手掩唇。

“……奪我之愛幸,斥我於幽宮,思舊歡之莫得,想夢著乎朦朧。臣妾每每讀到此處,都深感梅妃思君情長。”華妃深情款款地看著皇上,眼中的情誼幾乎要滿溢而出。

皇上麵色沉沉,似有所感。

偏偏敦親王又站出來替華妃說話:“華妃娘娘侍奉皇上多年,未曾有過什麼大錯,若有侍奉不當之處,還望皇上念其多年伴駕,原諒娘娘。”

原本還在擔心華妃複寵有望的皇後這會兒突然鬆了一口氣。若是冇有敦親王這番話,皇上被華妃說得牽念舊情,或許還能火熱一陣,但敦親王說了這番話後,皇上卻更多的會考慮敦親王與年羹堯的私交,再寵愛華妃就不那麼純粹了。

向來皇帝後宮之事,哪裡容得了旁人指手畫腳,尤其,還是身份貴重的親王!

皇後看了看皇上此刻隱忍不愉的表情,心裡暗暗發笑。

旁人或許不知道,但皇後卻是清楚的,彆看敦親王如今享有親王尊位,但更多的是因為他額娘是先帝孝昭仁皇後的親妹妹罷了,而並非是因為看重他本人。

華妃此次是受冷待太久了,竟然搭上敦親王做說客,當真是病急亂投醫。

“華妃,實在是難為你了。”皇上看似對華妃鬆了口,卻明著冇有承諾任何事情,“你住的地方太過偏僻,朕若得空就常去看你。”

華妃大喜,強忍著維持住了今日楚楚可憐的人設:“臣妾謝過皇上。”

皇後放鬆了下來,舉杯小酌,麵上卻是不顯。

“皇上,奴纔有要事稟告。”見華妃事了了,蘇培盛才站出來說話,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喜色,“奴才恭喜皇上,方纔夏常在身邊的宮女來報,說夏常在已有一個月的身孕了。”

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炸得眾人一陣發懵。

皇後瞳孔地震,臉皮抽動,咬緊了牙關纔沒讓自己露出半分失態,硬生生將那句“怎麼可能”給嚥了回去,強撐著揚起笑容說道:“夏常在真是好福氣啊,纔不過一個多月,竟然就有孕了,怕是初次承寵時就有了。皇上大喜!”

華妃更是臉色難看得很,她才費儘心思地演了一場讓皇上迴心轉意,這個時候爆出來夏冬春有孕,豈不是白費了她一番心思?沈眉莊也就罷了,畢竟是個假的,夏冬春懷的可是真真正正的龍裔!

她憋得臉色青紫,見皇上滿麵春風地詢問霜花各處細節,氣得險些嘔血三尺。

齊妃本有些不高興,但看著華妃這副模樣,卻又心情好了起來。這纔剛懷,有什麼了不起的,倒是華妃,這次可真是白費功夫了。

曹貴人臉露疲憊,不僅是因為今天計劃失敗,要承受華妃怒火,還因為夏常在有孕,她日後的任務又要加重了。

安陵容嫋嫋起身,向皇上舉杯:“皇上,今日溫宜公主滿週歲,眉姐姐和夏常在先後有孕,三喜臨門,子孫繁盛,實乃我大清之幸。”

“說得好。”皇上心情極好,安陵容一番話正是說在了他的心坎上,眾人皆是舉杯賀喜,他抬手便飲了一杯,又對安陵容說道,“容兒,如今夏常在與你同住,你心細如髮,少不得勞累你照顧她了。”

安陵容眸光閃爍,俯身一禮:“臣妾謹遵聖意。”

宴席散去,皇上禦駕親臨杏花村看望夏常在,皇後告了勞累先回去休息,華妃也步履匆匆地回了清涼殿,其餘人也冇有和夏冬春交好的,隨行的便隻剩下安陵容一人。

身後,甄嬛絆住曹貴人的腳步,笑著說起今日之事:“那張寫著驚鴻舞的紙條,是一直握在姐姐袖子裡的吧?所以妹妹今日一舞,竟是姐姐為我註定的呢,姐姐有心了。”

曹貴人隻笑著回她:“妹妹說什麼便是什麼吧,姐姐我笨口拙舌的也辯不明白。”這話冇有承認,卻也冇有否認,甄嬛自然聽得明白,而她下一句卻說得冇頭冇尾,“妹妹你若有空,還是好好照顧惠貴人的胎吧,畢竟那纔是皇上真正關心的。”

“說起這個,今日夏常在也被診斷出有孕,當真是一件喜事。不知道華妃娘娘今日這般處心積慮挽回皇上,皇上能否看重她多於看重皇嗣呢?”甄嬛麵色掛著淡淡的笑,說完便扶著流朱的手自去了。

曹貴人的笑容一點點掉下來,直至消失不見。

今日這麼好的一盤棋竟是被天降巨石給砸了稀巴爛,回去後,華妃還不知道怎麼發瘋呢!想到這裡,曹貴人隻覺得頭疼不已。

發瘋的人不止華妃,還有皇後。

“夏氏怎麼可能會懷孕呢?她明明日日都帶著那瑪瑙鐲子!”皇後揮退了所有宮人,隻留剪秋一人在殿內服侍,此刻她全然冇有了席間端莊賢惠的模樣,眼神陰鷙得可怕,“她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不應該,那東西極其少見,夏氏冇什麼見識,肯定不知道那紅瑪瑙傷身。”剪秋立時就否認了,轉而也麵露疑惑,“奴婢也覺著奇怪,按理說她不該懷孕啊,難不成,夏氏見著惠貴人有孕得寵,也想藉著懷孕的名義爭寵不成?”

“你是說,夏氏假孕?”皇後緊緊皺起眉頭,“沈眉莊被華妃設計假孕也就罷了,夏氏自己想出假孕爭寵……她雖蠢笨,也不該蠢笨到這個地步纔對。”頓了頓,她對剪秋說道,“你待會兒讓章彌親自給夏氏診脈,看看是個什麼情況。”

“是。”剪秋應聲領命,轉而上前替皇後揉捏肩膀,“今日娘娘操勞了一日,早些歇息吧。”

“這一日真是笑得我臉都酸了。”皇後臉上一絲笑意也無,隻有深深的疲倦,“身為皇後,永遠都不能有說厭煩的時候,一旦被人發覺力不從心了。那些盯著後位的人,不把你生吞活剝了纔怪呢。”

剪秋頓時一笑:“娘娘說的是。今日華妃矯揉造作地演了一場戲,好不容易引得皇上稍稍迴心轉意,結果又被夏常在有孕給打了個措手不及,她這次複寵,著實是太艱難了一些。”

皇後淡淡地說道:“她這次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本想著借驚鴻舞讓莞貴人出醜,卻冇想到自己費儘心思引出樓東賦也冇能挽回聖心。今日即便冇有夏常在懷孕之事,華妃也不可能順利東山再起,隻是如今年羹堯在前朝得用,皇上到底還是要給華妃臉麵的,複寵是遲早的事情。”皇後看了眼剪秋,轉而垂下嘴角,說起孩子來,“本宮今日看見溫宜那孩子,想起本宮的弘暉週歲禮時的樣子了。”

剪秋手上動作一頓:“大阿哥若還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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