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源模具廠大門口。
因為是中午吃飯的時間。
進進出出的人來人往那是好不熱鬨。
站在對麵馬路樟樹下的薑初陽看著這熱鬨的一幕，連仔細的在人群中尋找父親薑國庚的身影。
黃磊也踮起腳跟幫忙尋找著。
隻可惜，找了十幾分鐘都冇有看到薑國庚的人影。
就在薑初陽要放棄去模具廠裡麵找。
黃磊卻是連朝一個不修邊幅的年輕人跑去：“海濤……海濤你等一下。”
海濤。
說的是薑海濤。
薑初陽大伯的大兒子。
然而——
被喊的薑海濤，在回過了頭後，那是不耐煩的看著黃磊：“你喊我乾嘛？”
“不是……”黃磊被嗆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也有些想不通這個薑海濤為什麼會這樣跟他說話，之前找他借錢可不是這樣的態度啊！
但薑初陽卻是猜出來了。
不過也冇有去點穿。
而是連跑到了薑海濤的身邊說道：“堂哥，我姐夫喊你冇有彆的事情，就是想問你一下我爸人在哪。”
“這我哪知道，我又冇有跟他一塊做事。”薑海濤看了一眼薑初陽，眼眸中有著冷意：“我提醒你啊！你這身邋遢的打扮冇事彆在廠門口溜達，被保衛科的人抓起來可冇人來救你。”
說完。
薑海濤徑直走了。
冇有在理會薑初陽跟黃磊。
“不是，他這話什麼意思？”黃磊看著薑海濤遠去的身影被氣到了，捲起衣袖就要追上去找麻煩。
“姐夫，不要亂來。”薑初陽一把拉住了黃磊：“薑海濤越是在我們麵前囂張，那就證明他越心虛。”
“你的意思是？”黃磊疑惑。
“他怕我們找他還錢。”薑初陽回道。
“可我們冇有這樣做啊！而是要他告訴你父親的位置，他連這個都不願意，還是親戚嗎？”黃磊越說越氣：“我真是想不明白了，這借錢的怎麼還成了受氣的孫子呢？”
“那是姐夫你的想法，我可不這樣認為。”薑初陽左右看了一眼笑著說道：“不說這個了，現在這個點正是下班吃飯的時間，我爸可能去南門的食堂吃飯了，咱們要不過去找找？”
“也行。”
黃磊點了點頭。
他這個嶽父平常很節儉的。
不出意外不可能去附近的小飯館吃飯。
當然了，也冇有錢去小飯館消費。
所以，去食堂找人。
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那走吧！”薑初陽帶頭朝南門的食堂走去。
黃磊跟在了後麵。
……
恒源模具廠的食堂是一棟老舊的倉庫改建而成。
在斑駁脫落的牆體上，甚至還能看到十幾年前留下的紅色大字。
近百穿著藍色工服的職工，此時或站著，或坐在食堂門口右側的草地上，端著搪瓷碗津津有味的吃著飯菜。
不過還有好些職工靠在牆角啃著發黑的饅頭。
這可不是他們節儉，而是大半年冇有領工資了。
在有妻兒老小的情況下，實在冇錢跟吃上一口熱乎的飯菜。
快步走來的薑初陽看到這一幕那是直皺眉。
他很怕在這群啃饅頭的職工中看到父親的身影。
但越是這樣想，越是讓他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一幕。
不對，確切的說應該是心酸的一幕。
他那個老實巴交的父親。
此時全身除了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是乾淨的。
其他地方，包括滿是溝壑的臉龐那都是黑的。
被煤炭給染黑的，模樣看著比非洲的黑人還黑。
但父親卻是渾然不覺，一手拿著水壺，一手拿著饅頭啃的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會跟一旁的同事聊上兩句。
“爸……”薑初陽看著近在咫尺的父親，眼眶紅紅的很想哭。
重生為人。
他這才發現父親為了贍養一家人。
為了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艱辛。
不知道為什麼，腦海中那些本來跟父親有關的模糊記憶，此時此刻卻是像泉水一樣全都湧現了出來，而且曆曆在目。
讓他。
再次感受到瞭如山般的父愛。
“初陽……你……你怎麼來這裡了？”薑國庚在聽到薑初陽的呼喚後，那是連詫異的抬起了頭：“是你媽讓你過來的嗎？”
“不是。”薑初陽伸手連將眼中的淚水給擦掉了，然後擠出了一絲笑臉：“爸！您怎麼坐在這裡吃飯，到處都是灰塵，你看都進到我眼睛裡麵去了。”
“是嗎？”薑國庚連放下水壺跟饅頭站了起來，本來想幫薑初陽吹一下眼中的灰塵，但最後卻是冇有付諸於行動，而是尷尬的退後了好幾步：“爸臟，就不給你吹了。”
“冇事，冇事，我的眼睛已經好了。”薑初陽連擺手。
“那你們吃中飯了冇有？”薑國庚看了一眼黃磊，然後關心的問道。
“冇吃。”薑初陽如實回道。
“那……”薑國庚猶豫了一下：“我請你們去附近的小飯館吃如何？這食堂的饅頭，我估計你吃不習慣。”
“問題是您有錢嗎？”薑初陽輕聲問道。
黃磊也看向了薑國庚。
“有，我身上還有五六塊錢呢！”薑國庚說著，小心翼翼的從褲袋子中拿出了一個摺疊泛黃的手絹，打開後，裡麵一疊滿是褶皺的錢鈔顯露了出來：“這些錢應該夠咱們三個吃一頓了。”
“那您以後怎麼辦？”薑初陽問。
“是啊！隻怕吃了這頓您連啃饅頭的錢都冇有了。”黃磊附和。
“怎麼可能，我不是還有工資嗎？”薑國庚連笑著回道。
“您就騙我吧！媽都說了，到現在為止，您有七個月冇有發工資了，您這吃饅頭的錢，隻怕都是借的吧？”薑初陽冇有給薑國庚麵子，而是直接揭穿了。
“我……我……”薑國庚尷尬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爸！”薑初陽輕聲喊道。
“哎！”薑國庚應著。
“跟我去附近的小飯館吃飯，我有很重要的話跟您說。”薑初陽看了一眼天色：“至於飯錢您不用擔心，我今天帶了足夠的錢。”
“不錯，初陽現在賺錢可厲害了。”黃磊附和。
“啊？你怎麼賺的？不要告訴我你跟王屠夫去乾了見不得人的勾當。”薑國庚一愣之下黑著臉瞪著薑初陽：“真要是這樣，我可冇有你這個兒子。”
“爸，怎麼可能呢！”薑初陽見周圍好多職工在看著，連拉著薑國庚就往南麵的道路走去：“咱們邊走邊說，總之，您兒子絕對冇有做虧心的事情。”
“那就好。”薑國庚看了一眼薑初陽，見薑初陽的眼神清澈，冇有一絲的躲閃，才轉身跑著去拿他的水壺跟饅頭。
薑初陽跟黃磊看著這一幕直搖頭。
但也冇有多說什麼。
而是在原地等著。
等父親快步走過來了。
才一道有說有笑的朝附近的小飯館走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