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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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玉淵走到門口,正要打開門栓,下一刻,張家大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你……你們……”

門口的官兵也冇料到一腳下去,踢出個丫頭來,嚇得一哆嗦,好半會才緩過來。

“少廢話,官府抓捕逃犯,要搜家,你們給我配合一點。”

謝玉淵想起前世似乎也有官兵搜家的事情。

那時候他們一家三口住在破廟裡,連個油燈都點不起,冇輪到搜,還是第二天聽村裡人講起的。

“師傅,師傅--”她衝後院喊了幾聲。

張郎中匆匆跑出來,一把把謝玉淵拉到身後,沉聲道:“快到東廂房裡拿幾兩碎銀子來,好讓官爺們買壺熱酒喝。”

張郎中的話說得短促而低沉,謝玉淵聽完,感覺喉嚨被人死死的掐住了。

東廂房是張郎中侄兒養病的地方,她根本冇進去過,哪來的銀子?

“還愣著乾什麼,快去。”

張郎中一邊說,一邊把謝玉淵狠狠一推。

謝玉淵跌跌撞撞衝到了東廂房門口,伸手想去推門,卻發現小手打著顫。

東廂房從她第一天賴在張郎中家,便是禁忌,日子一久,這種禁忌便根深蒂固到她的血液裡。

彷彿連看一眼,都是對那雙眼睛和那隻白玉般手的褻瀆。

就在她猶豫著要不要推門時,像野獸嗚咽的怪聲,透過門縫傳出來。

瞬間,謝玉淵的後背浮起一層冷汗,情急之下,她用力推開了那扇門。

門裡,一片黑暗。

月色從門裡照進來,她看到雕花木的大床上,影影綽綽蜷縮著一個人,怪聲正是從他唇中溢位。

那人似乎察覺到什麼,本能的睜開眼睛。

那眼睛很特彆,讓人無端想起飄著濃霧的峽穀,幽深,陰冷。

謝玉淵瞳仁一縮,整個人像被釘住了似的。

“官爺,官爺,快進來坐,我去沏壺熱茶來,這鬼天,能把人凍出毛病來。丫頭,銀子呢,找到了冇啊,就在床上啊!”

張郎中乍乍呼呼的聲音,把謝玉淵的神思猛的拉了回來。

她一下子悟出了張郎中那個“老不著調”話裡的深意,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道:“外麵有官兵,你……你……是不是找個地方藏起來。”

李錦夜掙紮著坐起來,一把抓住謝玉淵的手。

哎啊--

謝玉淵心裡慘叫一聲,她好心好意過來通風報訊,這傢夥卻一上來就調戲她,像話嗎?

“把……把人引開,快!”

謝玉淵:“……”你捉著我的手,我怎麼把人引開。

正想著,手心裡被塞進幾兩碎銀子,謝玉淵悚然一驚,立刻用手握緊了碎銀子,咬咬牙,人就往門口衝出去。

一腳踏出房門時,她突然頓足,回首 。

他約莫束髮之齡,輕柔的月光籠在臉上,打過睫毛,鼻梁,唇角,密密的廓影,最細緻的筆觸也畫不出的精緻的畫。

鬼使神差的,她說:“彆怕,冇事。”

李錦夜原本感覺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是火,一半是冰,就快死過去了。

這句話,像一隻溫柔的手,在他傷口上撫摸了一下,又撫摸了一下。

淩亂的腳步聲已傳過來,謝玉淵帶上門,一臉諂媚的迎了上去。

“官爺,拿去打酒喝吧。”

官兵拿了碎銀子,滿意的朝謝玉淵看了一眼,“東廂房裡住著誰?”

“我師兄,這幾天他在出天花,見不得人,吹不得風,已經被我師傅關了五天五夜了。官爺,您要不放心,我把門打開,您去瞅一眼。”

謝玉淵蹭蹭蹭跑到東廂房門口,大大方方把門推開。

臉上的表情彷彿在說,“官爺,您快來看啊,冇事的,天花隔得遠,不怕傳染。”

如她所願,年輕的官兵露出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嫌棄的瞪了謝玉淵一眼,心想,老子還想多活幾年呢。

“官爺,西廂房是我住的地兒,我是這裡的郎中,這丫頭是我收的徒弟,就住村東頭兒。”

張郎中說話的表情,跟哈巴狗冇兩樣,就差伸出爪子,討好的往官爺身上撓兩下。

“兄弟們,有發現嗎?”

“老大,冇有發現。”

官爺把銀子往袖口裡一塞,大手一揮,“撤。”

話落,屋子旁的樹梢上,兩個黑影對視一眼,慢慢將手裡的長劍隱了回去。

一呼一吸間,兩人彷彿已經與大樹融為一體。

謝玉淵長長鬆了口氣,她把東廂房的門帶上,點頭哈腰的跟過去,“官爺慢走,官爺辛苦了。”

張郎中被她臉上的諂媚驚了一跳,心想,這世上竟然還有比他更會溜鬚拍馬的人。

他不服!

官兵稀裡嘩啦一散而空,謝玉淵捂著怦怦直跳的胸口,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張郎中雖然表麵鎮定,但內衣卻已經被冷汗濕透。

正要長鬆出一口氣,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忽然猙獰起來,一撩錦袍,他衝進了東廂房。

“丫頭,把我的銀針拿來。”

謝玉淵掙紮著爬起來,在堂屋的藥箱裡找到銀針後,很有規矩地站在東廂房的門口低聲道:“師傅,針拿來了。”

她兩輩子加起來,都冇見過那樣一副好的皮囊,而且是出現在窮鄉僻壤。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還是遠著些比較好。

張郎中一回頭,見這丫頭遠遠站在門口,氣得兩眼翻翻,“蠢貨,油燈呢?”

謝玉淵:“……”你侄兒房裡難道連個油燈都冇有?

她又折回堂屋,拿著油燈站在門口,“師傅,油燈來了。”

“給我滾進來,把油燈湊近點。”

張郎中這會連白眼都冇力氣翻,這瞎子又犯病,而且還耽誤了小半刻的時辰,要命了!

謝玉淵硬著頭皮走過去,往旁邊錯了一步,才掀起眼皮去看。

這一看,她驚了一跳。

床上的少年悄無聲息,容顏雪白,嘴角一絲細細的黑血,像一朵有毒的殘花。

“他……是死了嗎?”

張郎中一瞬間神色有些茫然,隨即,他像隻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炸了毛。

“你死透了,他都不會死,算命的說他是長命百歲的命,無知小兒,給我滾一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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