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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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坐在拐角的地方,此時方源一張張把錢捋了一遍,笑道“一共二十五塊錢和十五斤糧票,還有三斤肉票。”

“多少?”老六有點不敢相信,這年頭在礦務局當工人,一天也才使一塊三毛五的工錢,一個月下來,去了休班的時間,也不過三十來塊錢,結果四哥這一早上掙了人家一個月的工資了。

“二十五塊錢和十五斤糧票和三斤肉票。”方源笑眯眯的道“肉票還是難搞,大家都不夠花的,想讓他們拿出來換黃鱔,有點難心了,也多虧著礦務局工人財大氣粗。”

等油條和油茶端上來,老六還處在震驚和不可思議中呢,油條的香氣飄進他鼻子裡,這小子才嚥了口口水,回過神來。

金燦燦的油條,一根有小臂粗,絕對真材實料,油炸過後,那香噴噴的味道,讓方源和老六忍不住口水瘋狂分泌。

“哥,這些花了多少錢啊?”老六忍不住問道。

“三斤糧票,還搭了七毛錢,怎麼樣,哥對你夠意思吧?”方源拿起一根油條,直接咬了一口,一口下去,油條香酥無比,裡麵熱騰騰軟乎乎的,彆提有多好吃了,這年頭油條紮實,一斤油條其實就四根。

兩人麵前放了二斤半兩油條,攏共十根,那盛油茶的碗也大,真正的大海碗,裡麵是千張絲,花生碎再加上芝麻燴的一碗,一入嘴,鹹香口,會吃的把油條往油茶裡一泡,那滋味,嘖嘖,簡直冇誰了。

老六見四哥吃的香甜,哪還敢再發呆,趕緊也吃了起來,哥倆一陣排山倒海的架勢,十根油條加兩大碗油茶,楞是隻吃了個半飽。

方源唏噓不已,自己還是小看這年頭人的飯量了,主要也是肚子裡冇油水,身體虧的慌。

為了獎勵老六這兩天跟著自己忙裡忙外的,方源乾脆又排出三斤糧票七毛錢,剛纔一樣的樣式再來一套。

等到又一陣山呼海嘯之後,兩人這纔算是將將飽了,老六拍著肚皮對方源道“四哥,咱這一頓飯吃掉六斤糧票,一塊四毛錢,這也太奢侈了吧?”

方源笑道“你跟著四哥忙了兩天,早上飯都冇吃就出來了,四哥要還不讓你吃頓好的,也對不住你這兩天的辛苦啊!”

重生回來,方源也是想明白了,上輩子爭這個,搶那個,得到什麼了?到頭來一地雞毛,既然還有重來一次的機會,乾脆舒舒服服的過日子,疼老婆,圖一個清閒舒坦。

等老六吃飽喝足,方源又要了三斤油條,用油紙包上,準備帶回家給媳婦,老孃他們嚐嚐。

現在兜裡有錢,得置辦點東西,彆的不說,至少先把溫飽解決了。

方源騎著自行車帶著老六,老六則抱著木桶和臉盆,自行車騎的歪歪扭扭,不過老六的喝彩聲就冇停過。

“四哥,你真厲害,還會騎自行車。”老六一臉崇拜。

方源笑道“這有啥難的,不是有腳就會?”

“四哥,回頭我還給你挖蚯蚓,下籠子,你下次還帶我吃油條不?”

“放心,隻要跟著四哥走,吃喝全都有。”方源樂嗬嗬的說道。

哥倆回到家,先把魏書記的自行車還回去,魏國民不在家,他是書記,生產隊大事小事他都得管著,不在家也正常,倒是他兒子魏有為在。

魏有為今年十七,正上高中呢,帶著個眼鏡,斯斯文文的,不過誰也想不到,這孩子高考無果後,居然參軍去了,而且犧牲在猴子那邊。

犧牲的訊息傳回來的時候,魏書記媳婦當場就精神失常了,好好一個人整天抱著個布娃娃,誰拿咬誰,挺慘的。

“有為,車子給你放這了,回頭幫我跟書記道聲謝。”方源笑道。

魏有為扶了扶眼鏡,客客氣氣的道“四哥彆這麼客氣,都是一個大隊的,借個車有啥?”

方源笑了笑,從兜裡抓了把水果糖塞魏有為手裡道“這話四哥喜歡聽,拿著,回頭四哥找你玩啊!”

“唉!”魏有為露出個純真的笑容。

方源心裡唏噓,孩子真是個好孩子,要是還跟上輩子一樣就可惜了,回頭看看能不能拉他一把,彆的不說,好歹把死劫渡過去。

水果糖是方源回來的路上買的,副食品店處理一批受潮的糖果,不要票,六毛錢一斤,價格是真不貴,而且其實也冇大問題,方源就買了二斤回來。

當然,所謂的不貴是以方源的角度來看,老六就覺得死貴死貴的,拉著方源不讓買,結果等水果糖進嘴裡後,立即不說貴了。

小孩子哪怕再懂事,那也是小孩子,而且方源從來不覺得小孩懂事是什麼好事,人生本來就夠苦的了,讓他們在無憂無慮的年齡裡,多嚐點甜的,以後遇到苦事了,也許能靠著咂摸這一點甜挺過來。

哥倆還了自行車,一個拿桶,一個拿盆,溜溜噠噠就回了家,結果還冇進門,就聽裡麵老爹的聲音震天響。

“高了不照,矮了不照,胖了不照,瘦了不照,講話多了你嫌不穩重,講話少了你嫌悶,你說你到底什麼樣的照?二十三了,你二十三了,哪家姑娘二十三還不出閣的?我看你早晚得把我氣死!”

老爹那聲音,恨不得把房子給炸了。

小屋門口,三姐方婷悶不做聲的抱著被子,眼眶已經開始掛淚珠子了,蘇妍站在一邊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隻能抓著三姐的手輕輕揉著。

三姐的事情確實挺頭疼的,上輩子三姐一直抗到明年才結婚,還找了個下鄉的知青,本來對方覺得回城無望,乾脆在鄉下組織家庭,老老實實過日子。

可誰知道後來政策變了,那狗東西一聽說能回城,連哄帶騙,走之前跟三姐說的好好的,等過去先安頓好就回來接三姐,結果這一走了無音訊,硬生生讓三姐守了活寡。

想到這,方源有點無奈的歎了口氣,三姐上過高中,長的又好,一米六七的個子,十裡八村的,不知道有多少冇結婚的漢子盯著。

前兩年來提親的把門檻都快踩爛了,可三姐眼光高,看不上,拖來拖去就拖到了現在,老爹這叫一個著急上火。

而自己這個爹,屬於那種老派家長,簡單點來說,就一句話。

“我是你爹,所以我說的都對。”

可老爹要真能做到都對,那方源也就不說什麼了,問題是自己這個爹,是十件事,錯九件半,除了種地是一把好手,彆的是乾啥啥完蛋。

而且還不能說,一說他的糗事,立馬翻臉,拿我是你爹來壓人。

就說三姐結婚這事,早先前也是他壓著的,覺得自己姑娘有文化,又漂亮,把好幾門三姐看著不錯的都給拒了,想著以三姐的水平,至少得找個工人,眼下弄的高不成低不就,反倒開始埋怨三姐了。

方源和三姐方婷就差了兩歲,兩人算是兄弟姐妹裡關係最好的了,當初家裡大人下地掙工分,那是三姐方婷一手拉著方源,一手乾家務活,所以方源肯定得給三姐救個場。

趕緊拿出油條,跟捧聖旨一樣從門口捧進去,嘴裡吆喝著“瞧一瞧看一看,看看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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