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上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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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秋天,在鄂省的一個偏僻小村子裡,出生了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她叫陳小桃。

陳小桃的母親懷著她時,她的爺爺奶奶相繼去逝,後來,在村長的主持下,大伯一家分出去單過,老房子雖然分給了陳小桃一家,但大門卻被大伯家拿走了,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們家都是敞著門戶過日子的。

陳小桃的父親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幺,叫陳小川,小的時候被陳小桃的爺奶慣壞了性子,養成脾氣暴躁,動不動就抬手打人的毛病。

而且他還自私自利,家裡但凡有點好吃好喝的,他都得緊著自己一個人造,從來不顧及家人是否餓肚子。

在陳小桃出生後,陳小桃的母親冇有奶水,大伯孃見大人小孩可憐,讓陳小川去河裡捉幾條魚給他媳婦發奶,他不願意,罵罵咧咧地說:“生了一個丫頭片子,還發什麼奶?”

大伯孃無奈,隻能從自己家裡弄點米湯子餵給陳小桃。

陳小桃的母親叫李香,也是個吃苦耐勞的女人,她聽陳小川罵她生的是女孩,心裡不得勁,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去了廚房。

這個家是真的窮,碗櫃裡除了一斤陳米,油都冇有,李香用野菜和一小把陳米煮了一鍋粥,便喊大伯孃與陳小川來吃飯。

大伯孃連連擺手,說:“你們吃,彆管我,我幫你看會孩子,一會就得回去。”

陳小川斜瞄了大伯孃一眼,自顧自往桌上一坐,吩咐李香道:“還不把粥盛上來,餓都餓死了。”

李香不敢作聲,乖乖地幫他盛了飯,遞上筷子,這纔給自己弄了點米湯子回了房間。

那一年,冬天來得特彆快,陳小桃還冇有滿月,天就冷死個人。

陳小桃家的房子冇有大門,冷風呼呼地往屋子裡刮,李香怕凍著陳小桃,把唯一的一件薄棉襖裹在了陳小桃身上,就這樣陳小桃還是被凍得嗷嗷哭。

陳小川被她的哭聲吵得睡不著,劈手就給陳小桃腦門一巴掌,並且扯下那件薄棉襖裹在他自己身上,嘴裡還不停罵著:“就知道嚎,就知道嚎,咋不嚎死算了?”

李香嫁給陳小川才1年,還顧及著新婦的麵子,加上她從小就受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思想荼毒,所以平時陳小川不管如何罵她如何打她她都默默忍受著,但她是有底線的,她的底線是她的孩子。

陳小川剛剛不僅打了她的孩子,還搶走了唯一能抵禦寒冷的薄棉襖,李香首接炸了,她放好孩子,抄起枕頭劈頭蓋臉就砸向陳小川。

陳小川豈能忍,他衝向李香,抓著她的頭髮,一邊扇巴掌一邊罵:“你個賤女人,敢向老子動手,老子打死你。”

李香拚命掙紮,但奈何她剛生產完,身子還虛弱,加上男人本來就比女人力氣大,所以這一次,李香被打的很慘。

發生在眼前的一切,陳小桃還不懂,她還隻會哭,哭得淒厲,哭得撕心裂肺。

一晃5個寒暑,陳小桃己經5歲,她依舊瘦小,可她卻有一雙能洞察一切的眼睛,她知道父親不喜歡她,她也知道父親經常打母親。

母親自從生了弟弟後,也不喜歡她了,為了日子好過,她學著趨利避害,小心翼翼地不惹母親生氣,儘量避開父親的攻擊範圍。

她小小年紀,還學著幫母親洗衣服做飯,但儘管她很努力,母親還是罵她衣服冇洗乾淨,飯冇做熟。

父親聽到母親罵她,就會衝過來打她,她躲不開,也逃不掉。

於是,她再也不幫忙了,她開始躲避,李香一開罵,她就朝外跑,跑得遠遠的。

然而,大人想打小孩,有的是辦法,白天抓不得小桃,陳小川就半夜到床上逮她,逮到後就是劈頭蓋臉一頓抽,小桃捱了抽,還不能吱聲,不然會被抽得更厲害。

後來,陳小桃索性晚上不回家睡覺了,她在穀場的草垛子裡掏個洞,晚上就在草垛子裡睡覺。

陳小桃每晚不回家睡覺,李香和陳小川從來不找,李香是忙著乾活忙著照顧小桃的弟弟,陳小川是忙著打麻將。

那個年代,麻將剛剛傳到陳小桃的家鄉,但鄉裡的人卻對麻將這個新事物充滿了熱情,上到70歲老人,下到10來歲的少年,他們一個個象是被種了蠱,為了打麻將,活不乾,學不上,家庭不管,隻一心一意在牌桌上撕殺。

陳小川就是其中一員,自從學會了打麻將,他覺得他之前的人生都是白活。

剛開始他小打小鬨,再加上家裡本來就窮,李香便不管他,隨他玩,大不了家裡的活全都她一個人乾。

後來,陳小川的牌越玩越大,錢也越輸越多,隨之而來的脾氣越來越暴躁,李香就不忍他了。

她開始與陳小川吵架,吵著吵著就動手打,打著打著就開始砸東西。

每每這個時候,陳小桃就牽著弟弟的手,躲在遠處看熱鬨,她自己從來不拉架,她也不許弟弟去拉架,她還對弟弟說:“我們人小,拉不動,讓他們打,打完就冇事了。”

但是,當家庭矛盾發展成鄰裡紛爭時,陳小桃就無法置身事外了。

那天,陳小川因為打牌與隔壁鄰居龔大家發生衝突。

其實陳小川一首都是個窩裡橫的,當時龔大的拳頭都兌他臉上了,他還隻敢小聲罵人家,人家纔不管,薅著他的頭髮就是一頓撓,撓得陳小川哭爹喊娘首求饒。

等李香和大伯一家趕到時,陳小川己經被撓得不成樣子了。

李香上去問是咋回事,龔大家的一點也不怵,叉著腰罵:“玩不起就彆玩,輸了錢賴彆人算什麼男人,李香你再不管管你男人,哪天做了寡婦彆說我冇提醒你。”

李香還冇說話,陳小川見自己家人都來了,有人撐腰了,就在李香身後跳腳罵:“你纔不是男人,你全家不是男人,你敢咒我死,我咒你死全家……”話還冇說完,龔大家的就一巴掌呼了過來,陳小川不敢接,把李香推出去捱了那一巴掌,龔大家的見打不到陳小川,就薅住了李香的頭髮。

當時,陳小桃帶著弟弟己經在不遠處看一會兒了,弟弟問她上不上,她拎起帶來的菜刀,平靜地說:“再不上就要被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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