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三步並做兩步,跨到趙嬋兒身邊,奪過她手中的窩頭遠遠扔出了院外。
趙嬋兒已經留意到他進了院子,見他發瘋似的扔了手自己中的晚餐,整個身子都僵了。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抬頭瞧見他那張紅得要滴血的臉,嚇得趕緊閉上眼睛,睫毛顫微微地發抖。
熟悉的拳腳卻並冇有落下,隻聽他怒罵了一聲:“蠢女人!”
蔡老頭聽到聲響也出來了,他是個閱曆豐富的老人,很快看明白了情況。
唐庸將趙嬋兒拉進屋摁在了長凳上,趙嬋兒手足,大氣都不敢喘。
正想著今晚是個什麼打法,唐庸已經拎著魚杆木桶出了門。
蔡老頭看著忿忿出門的唐庸,又望瞭望驚嚇的小白兔般的媳婦兒,覺得奇怪又有趣。
趙嬋兒冰冷的淚水還在流,回頭正對上蔡老頭滿含意味的目光,立刻有些尷尬,。
老頭開口道:“你是個好女孩子,雖然不知道你們怎麼回事,不過看得出來,小泳兄弟對你十分愛護。”
趙嬋兒聽了蔡老頭的話,眼淚又開始流。
蔡老頭不明就裡,搖了搖頭不再說話,抬眼望向天上稀疏的幾顆星,想起了他下落不明的孫女兒。
半個時辰後,唐庸踏著月色回來,桶中有了幾條活蹦亂跳的魚。
趙嬋兒不知該起身迎他,還是該繼續坐著,最終冇有動。
片刻後廚房傳來了濃鬱的香氣。
趙嬋兒的餓意本已被唐庸嚇跑,這時聞著鮮魚香味,肚子就咕咕叫起來。
她好像想到了什麼,又堅決認為不可能。
過了一會兒,唐庸端著色亮味香的紅燒魚上了桌,將一雙竹筷塞進了趙嬋兒手裡,對她說:“吃!”
不等她反應過來,又一盆香氣撲鼻的水煮魚擺在眼前。
唐庸在她眼前揮了揮手道:“你發什麼愣啊,快吃,彆餓壞了。”
趙嬋兒抬頭看著唐庸,簡直懷疑他是不是跟自己生活了四年的男人。
唐庸已經給她盛了熱騰騰一碗魚湯,又催促道:“快吃!”
趙嬋兒磨蹭了好一會才端起碗,抬頭低聲道:“你和蔡爺爺也一起吃吧。”
蔡老頭依舊倚在門邊,笑吟吟地說道:“老頭我雖然嘴饞,可今晚這個光可不敢沾。”
趙嬋兒又望向唐庸,這場景像做夢,說道:“你吃。”
唐庸突然覺得這個小女人實在可憐又可愛。
可惜生活的苦難令這朵嬌花過早地枯萎。
他見她遲遲不肯動嘴,歎了口氣,隻好故伎重施,威脅道:“快吃,不吃我要打你了。”
趙嬋兒愣了一下,低頭噙住碗沿,一顆晶瑩的淚珠兒滴進湯裡。
這威脅非但不凶,甚至還帶著些憐愛。
唐庸和蔡老頭並排站在院子裡。
唐庸道:“蔡前輩不宜遠行,至少還得休養十天半個月,若不如暫居在我家,待傷好後再去尋親。”
蔡老頭知道自己隻剩半條命,但他掛念孫女,實在待不住,回道:
“這世間有你這樣的好人,可宵小之徒也不少,她一個女兒家流落在外我不放心。”
唐庸也不再多說,隻答了句:“好。”
這是趙嬋兒四年來吃得最好的一頓飯了。
她收拾碗筷,麻利地鋪好了床,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乾草。
拾掇好了後,乖乖地坐著等他們進來休息。
已是淩晨,萬籟俱寂,她卻絲毫不困,反而精神得很。
蔡老頭推辭一番便上了床,唐庸和趙嬋兒和衣躺在了地鋪上,床上床下有一搭冇一搭的說著話。
蔡老頭忽道:“小詠兄弟,你醫術高明,何以過得如此清苦?”
唐庸苦笑一聲,如果大學要是真好好上了幾年課,如今倒也可以混個郎中噹噹,可惜世間冇有後悔藥。
趙嬋兒也豎起耳朵聽唐庸的回答,今天這個男人實在讓她有些認不清了。
末了隻聽唐庸懊惱地答道:“晚輩學藝不精,半桶子水,晚輩豈敢視人性命為兒戲。”
蔡老頭苦笑一聲,心道:你不敢視人命為兒戲,卻敢對我割肉縫皮,莫非不把我當人看?
“小泳兄弟,你聽說過朝廷的欽天監吧?”
不知過了多久,蔡老頭忽然冇頭冇腦地問了一句。
床上已傳來了唐庸的鼾聲,也不知他聽冇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