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餘錢從木板邊緣捏下一塊透明的東西。
冷鐵沉聲道,“這是樹膠。”,他一下全部明白了。
寧安也看出了這塊木板上的貓膩,於是他道:“看來我們東海王府果然被人針對了,此事本王就不怪你們兩個了。”
一般來說,正常的船是采用鉚接來固定船身的,結構很穩固。
但要害人,隻需將其中一部分結構破壞,再用樹膠粘上即可。
這種事,古已有之。
《帝王世紀》記載,周朝的時候,楚國人為了對付周王朝的軍隊,便把用樹膠粘起來的船隻獻給了周王朝的軍隊,這些船隻在水中解體,淹死了不少周王朝的士兵。
不得不說,王府的船能熬到長安已經算走運了。
否則船在黃河裡就沉了,他連茶磚的影子都見不到。
餘錢和冷鐵等王府護衛也得淹死。
“立刻把這些泡水的茶磚運回王府,免得再生枝節。”眼下他不想糾結是誰想害廢太子。
畢竟與廢太子不對付的人實在太多。
他也冇有能力調查。
相比較,當下解決王府這次經濟危機纔是最緊要的。
否則針對他的人就達到目的了。
“運回王府?”餘錢和冷鐵對視一眼。
這時,他們又想起剛纔東海王欣喜若狂的樣子,滿心疑惑。
“你們隻要照做就行,不必多問。”寧安暫時不會告訴任何人這件事的解決辦法。
否則一旦暴露,想要對付他的人定會千方百計阻撓。
他要把自己的底牌捂住。
“是,殿下,老奴這就去辦。”餘錢不敢多問,忙去找力夫和馬車。
冷鐵則跟在寧安身邊,寸步不離。
他是王府護衛統領,要負責寧安的安全。
不提想要對付廢太子的勢力兩隻手數不過來。
廢太子作惡多年,在民間也攢了大量仇恨。
哥哥要為弟弟報仇的,丈夫要為妻子報仇的,比比皆是。
還有在大寧到處作亂的紅花會,近年在京師頻頻襲擊官員商賈,不得不小心。
寧安瞥了眼這位冷冰冰的護衛統領。
他知道這位統領對廢太子相當厭惡。
但即便如此,隻因靖王一句遺言,他便儘忠職守至今,可以說是相當忠義。
等待餘錢雇人的當口,寧安撿了最近的茶鋪坐了下來。
正值炎夏,天氣酷熱。
他在烈陽下站了會兒便出了一身汗。
素水和秋雲熱的臉頰紅撲撲的,越發鮮豔可愛。
他剛坐下,登時茶鋪裡有五六個人起身。
他們附耳對其他人說了什麼,那些茶客也匆忙離去,像避瘟神一樣。
寧安看見了,但裝作冇看見。
想必茶鋪裡有人認出他是東海王,怕惹上禍事,逃之夭夭。
茶鋪的掌櫃是箇中年漢子,寧安往這邊過來的時候,他心裡便涼了半截。
此刻,他躲也不是,上前倒茶又不敢。
素水一向善解人意,看出了老漢的尷尬,她徑直過去,從老漢手裡接過茶壺,給寧安倒茶。
秋雲懵懵懂懂,隻覺得好玩。
自她進入王府,還未出來過。
這一路,她看了個飽。
望著空蕩蕩的茶鋪,她脆聲道,“嘻嘻,怎麼都跑了?咦,還有兩個冇跑。”
寧安順著秋雲的目光看去,隻見隔著三張桌子的位子,有一老一少。
老者灰布長衫,短衣短褲,留著山羊鬚,頭髮花白,像個儒生。
少年一身青衣,頭戴方巾,像個書生。
隻是少年的皮膚雪白,如女人一般嬌嫩,不是女扮男裝,便是個兔子。
輕輕掃了眼,寧安便不再理會,隻是一邊喝茶,一邊盯著碼頭方向,重點當然是他的茶磚。
“殿下,殿下,那邊在乾什麼?”秋雲喝了口涼茶,指向茶鋪南麵不遠處。
那裡圍著許多人。
“官府在施粥,自靖王戰死,北關失守,燕雲十六州儘失,河間府,真定府便戰亂頻繁,這幾年逃來京師的流民一年比一年多。”素水歎了口氣。
冷鐵聞言,默然不語,眼中一抹傷感閃過。
寧安輕輕歎息。
三年前,完顏女真一直被擋在北關之外。
但北關之戰中,靖王麾下將領叛變。
與完顏女真裡應外合,奪下了北關。
自此女真鐵騎如入無人之地。
朝廷不得不在真定府,河間府佈置重兵,阻止完顏女真蠶食大寧疆土。
隻是女真人作戰凶悍,生性野蠻,一向有女真不過萬,過萬不可敵之說。
大寧軍隊與完顏女真打仗一向勝少敗多。
這讓一些朝臣漸生畏懼之心,以攘外必先安內的藉口,主張與完顏女真建立的金國和談,交納歲貢以換取一時之安。
寧安這聲歎息,引起了隔壁老者和少年書生的注意。
二人向寧安看了眼,又繼續喝茶。
不過,卻也引起了二人間的話頭。
隻聽書生出聲,語音清脆,“爺爺,官府每日施粥,卻還不斷有流民餓死,我猜這是同我們在宋州時一樣,定是有很多人假扮流民領粥,真是可惡。”
老者苦笑道,“這在哪兒都避免不了,但不能因此就不賑濟流民,能救一個是一個。”
“可想想那些人的嘴臉,始終讓人意難平。”
“……”
二人的對話傳來,素水,冷鐵凝起了眉頭。
顯然,他們也對有人假扮流民領粥占便宜,深惡痛絕。
秋雲捂著肚子,搖著小腦袋,一臉悲傷,“他們真是太可憐了,餓死是最可怕的事。”
寧安笑了笑,那書生果然是女扮男裝。
但這對他無關緊要,倒是想起一個針對冒領的法子,於是道:“本王倒有個法子,不過就是有點損。”
“殿下有辦法?”素水露出訝異的神色。
冷鐵也多看了寧安一眼,微微詫異。
他回到王府,又回到碼頭的這一會兒時間,他委實感到這位東海王和他離開前大不一樣。
這讓他感覺怪怪的。
“什麼法子?”秋雲也有些迫不及待想知道。
老者和少女也豎起了耳朵,凝神細聽。
不過他們更多的是不以為然,不相信會有解決這件事的辦法。
寧安道,“簡單。”
他讓冷鐵低下身,附耳對他說了一句,令他去辦。
冷鐵聽了,臉色數變。
先惱怒,後驚疑,最終恍然,大踏步向粥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