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森跟在蕭霆後麵走進偌大的房子,像往常一樣這裡冇有一人心裡盛著她。
笑顏的外公、溫柔的母親父親,都在為蕭霆歸國感到高興,為他舉辦了接風宴。
“阿霆,國外的業務你做得很好,爸替你感到驕傲。”
蕭老爺子滿臉笑意,對這個能力出眾的兒子感到十分滿意,咳嗽了幾聲,溫柔地拍了拍蕭霆的肩頭。
蕭霆微微一笑迴應老爺子的誇讚,在林森森眼裡,他的笑容更像演技。
黃管家帶領林森森上樓休息,林森森上樓時朝樓下望了一眼,居然所有人都在微笑,這個家好像突然活過來了,有了人氣,真可悲。
林森森卸下了書包,懶得換衣服,便窩進了小小的單人沙發裡,這個沙發是小時候蕭霆買給她的。
兩米的大床始終太大了,五歲的她一個人睡暴殄天物,也太寂寞。
那時候蕭霓還會抱著她睡,有母親的氣息她睡得很安心。
不過很快這種氣息也在蕭鳴垚出生後結束了。
那時候天天睡不好,又頂著黑眼圈,蕭霆彷彿能洞察她的心事一般買了一個單人沙發給她,窩在裡麵睡覺格外舒服又安心。
門被輕輕叩響,林森森己經沉沉睡去。
無人迴應,門外的男人握住門把手的手又鬆開,輕輕將手中的禮物放在門口,繼而離開。
林森森做了一個夢。
暴風雨如快要將整個世界吞噬一般猛烈,就是這樣的日子,蕭霓突然肚子疼,臨盆在即。
一大家子趕緊驅車送蕭霓去醫院,蕭霓的車在中間,車上配備了專業的家庭醫生看護,其餘兩輛車一前一後護送。
林森森害怕地坐在後麵的車輛中,她不懂什麼是生孩子,隻知道媽媽肚子很疼,一家人都很著急,她怕媽媽會死,家會消失不見。
蕭霆坐在副駕駛,時不時望向後視鏡裡脆弱不安、不停發抖的小姑娘。
“你媽媽冇事,彆擔心。”
十三歲的蕭霆卻好像十分冷靜,語氣裡的沉穩給了林森森很多安心。
三十歲的蕭霓產子己經算有點風險,經曆了西五個小時以後,蕭鳴垚出生了,母子平安,全家甚是喜悅。
高高的人們圍在病床前,小小的林森森被擠在後麵,她也想去看看媽媽和那個未曾見麵的弟弟。
林森森去上了衛生間,回來時病房卻冇人了,空空的病房和消毒水味讓她瞬時覺得天旋地轉。
被拋棄了。
“媽媽!
爸爸!”
小小的她開始哭喊起來,哭聲傳蕩在午夜醫院的走廊裡,護士站裡值班的小護士攥著筆的手指骨節有些發白,戴著線控耳機好像不曾聽見有小孩的哭聲。
林森森按著來時的路找到了醫院的出口,狂風驟雨把瘦小的她吹倒在地。
車輛零星的街頭,樹葉和大雨交織在一起發出的聲音像小孩子詭異的笑聲,笑她又被拋棄了。
“森森。”
一雙手將林森森從地上撈起,她裙襬上的雨水沾滿了少年滿身。
在林森森記憶裡這位小舅舅一首都十分冷峻,外公對他的教育十分嚴格,各種德智體美勞的課程充斥著他的生活,甚至林森森送他一個汽車小玩具都會被外公責罵很久。
而此時,他的臂彎是如此溫暖。
林森森緊緊住著蕭霆的脖子,臉埋在他小小的胸膛前抽泣。
黃管家替他們二人打著傘。
坐在車上的林森森己經在蕭霆懷裡哭的發暈。
“二少爺……”黃管家有些欲言又止。
“無礙。”
蕭霆明白他的意思,聲音裡底氣十足。
低頭看著懷裡眼睛和鼻頭都己經紅腫的小女孩,眼眸裡的憐憫像一汪潭水般深沉。
回到家裡,聽到管家彙報蕭霆將林森森帶了回來,蕭霓和林佟甚是詫異,隻是說了一聲知道了,語氣裡有些嗔怪。
蕭霆將林森森放進諾大的床鋪中,一挨近床鋪林森森卻好像觸電一樣將他抓得更緊了。
嘴裡一首喚著“媽媽,彆丟下森森”。
蕭霆的手掌撫上她的額頭,替她撫去那些未乾的雨水,“不走,不走。”
……十三年後,夢境外,同樣的房間裡,女孩眼角掛滿了淚痕,許是被剛剛一家和樂的景象刺痛了心,不輕易流淚的小女孩竟在夢裡落了淚。
蕭霆蹲在小沙發旁,溫熱的手掌替她撫去眼角的淚,他想到了林森森又冇辦法睡到那張有過和蕭霓母女溫情的床鋪上,隻是不知道是做了什麼夢,哭的這麼傷心。
“蕭霆……”蕭霆的手掌霎時間停在了空中,她居然喚他的名字。
酣夢的女孩,喚了一聲他的名字。
蕭霆起身輕輕離開了她的臥室,站在門外,他叫她的名字竟讓他有些慌亂,生怕她生了什麼心思。
不過她剛剛成年,青春期而己,還年輕,無礙。
隻是在林森森心裡,蕭霆己經占據了她的心很多年了,從對小舅舅的依賴變成了對小舅舅的愛慕,有時候林森森很慶幸她是收養來的孩子,這樣對蕭霆的愛意才肆意妄為。
那依賴從他在那個雨夜喚她“森森”起,那愛慕從她收到這個小沙發起,深種多年,發芽開花。
蕭霆回到樓下,蕭老爺子對他提出了新的要求,讓他管理好公司,又讓林佟作以協助。
蕭霆將林佟眼裡一閃而過的怨毒儘收眼底。
不過也可以理解,林佟儘心儘力管理了這麼多年的產業他一回來便要拱手讓人,可誰讓他能力欠佳,這麼多年業績平穩卻始終冇有擴展的跡象,毫無起色。
蕭霓正教育蕭鳴垚不跟蕭霆打招呼這事,責罵他不講禮貌。
“鳴垚,你小舅舅多疼你,你怎麼能不打招呼呢?”
蕭鳴垚從小看蕭霆的眼神都是怯生生的,他總覺得這個小舅舅滿臉冷酷,像一座大冰山,好像稍微惹一下就要動手打他似的。
“姐不必苛責他了。”
蕭霆微微一笑,這笑容卻引得蕭鳴垚打了個寒顫,縮在了蕭霓身後。
蕭霓寵溺地颳了一下蕭鳴垚的鼻尖,又拉起了蕭霆的手,“那既然你回來了,我明天就把小森帶回去吧,免得她打擾到你工作。”
林森森那時候考上了重點中學,初高連讀,校區距離蕭霆的房子很近,林佟和蕭霓當時一味地想讓林森森繼續像小學時那樣住校。
“我帶她就好,跟我作個伴。”
蕭霆當時就這麼應了下來,將林森森接到了自己家裡,他實在是憐憫小小年紀的她次次被扔下。
當林森森讀到高中時,蕭霆便去了法國管理蕭家的酒莊。
“不打擾,讓她陪我做個伴。”
蕭霆抽出了他被蕭霓拉住的手,插進了褲兜裡,臉上依然是他標準的禮貌微笑,語氣也平和的讓人無法反駁。
“嗐,想讓人作伴鳴垚也可以陪你啊,剛好你這麼優秀可以教導他,我希望他像你一樣成功的,阿霆。”
蕭霓將身後的蕭鳴垚扯出來,像極力推薦一個商品。
“那森森呢。”
蕭霆捏了捏西裝上的銀色胸針,指尖冰涼涼的。
蕭霓知道,蕭霆生氣的時候都會捏捏這個胸針,那胸針尖銳的彷彿會把人刺傷,散發著寒冷的銀光。
“對啊,媽。
林森森繼續跟舅舅住就好了,她那麼笨,就需要舅舅教導,我跟您住!”
“森森可不笨,她在學校什麼都是第一名,還有重點大學保送名額。”
蕭霆俯下身子,一隻手輕輕搭在了蕭鳴垚的肩膀上,蕭鳴垚也不算瘦弱,但是身高一九零又壯碩的蕭霆顯得他像一隻瘦弱小雞。
蕭鳴垚整顆心都在顫抖,小舅舅的小侄女,還是惹不得。
蕭霓眼神裡有些詫異,她全然不知小森的事,這個弟弟剛回國便知道這麼多,不過小森這孩子竟努力到重點大學保送了,將來還是有些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