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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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潯放下手中賬目,拿毛筆頭點了點白皙好看的下巴,略一思索,笑回:“那日人多,酒肆一定比往常更忙,我估計抽不開身。”

“姐姐不能休息一日嗎?”溪月不死心。

孟潯麵上糾結,卻答得認真,“嗯…可是對我來說,銀子真的比逛寺院有趣多了!”

“...額,好吧!”溪月應著,已經和永安走到雨中。

這幾日龍王爺估計心情不大好,一味地下雨泄憤。剛走冇幾步,便是風急雨驟,大雨滂沱起來。

溪月走到巷子的拐角處,遠遠聽到身後孟潯招呼客人的聲音,“圓塵大師來啦!請上座啊!”

她下意識地回頭,明亮的眸子急切地探向遠處,卻被雨中飛奔的人群擋住了視線,什麼都冇看到。

她心中急迫,叫了聲,“永安,他……”。

永安的注意力全在雨中,隻道,“小姐,我們快些走吧,今天風大,不要淋濕了纔好!”

僧人今日穿著一件白袍,臉色略顯蒼白,他走到酒肆屋簷下,收了傘,對孟潯略施一禮,作為迴應。同一時間,酒肆裡的客人幾乎都自覺地站起,向他躬身施禮。

僧人前幾日來過這裡一次,酒肆裡的常客有幾人已經見過他,也有一些人不認識他,但一聽到圓塵二字,皆是一陣躁動,跟著大家站起來。

西陵有一位家喻戶曉的得道高僧,法號圓慧,正是他在青年時期一手建立了慈雲寺。傳聞圓慧大師已經一百二十多歲,當年與他一同出家的和尚都早已往生極樂,隻有他還健在,如今更是成為西陵眾僧的師祖,長年在紅石崖隱居。

數十年來,唯有一位青年和尚獨具慧根,極有佛性,修為可與圓慧大師比肩。

大約十五年前,少時的他曾與圓慧大師論禪,足足論了三日仍然未分伯仲,遂成為老年的圓慧大師唯一的師弟,此人便是眼前這位相貌極好的圓塵師父。

當初,七八歲的圓塵與圓慧大師論完禪後,便以小小年紀,出走青蕖,雲遊四海而去。據說去年方歸,隨後便在慈雲寺閉關了一年,前幾日剛出關。

方纔雨下大時,酒肆零星走了幾桌客人,現在桌位空下來幾個,孟潯上前招待僧人,本想引著他坐在離他最近且最好的座位,但僧人轉過頭,望向裡側,頓了頓,最後卻落坐在那唯一一個放了茶具的桌子。

孟潯跟著僧人走過來,剛要收拾桌子上的茶具,卻聽他道:“施主自去忙吧,這裡東西齊全,貧僧自己來即可!”

稍一頓,他便坐在了溪月方纔的位子,孟潯想取走溪月用過的茶具,但僧人已經說了話,她也不好越禮,唐突地把手伸到僧人麵前去,便自去忙了。

卻見僧人盯著眼前的茶杯愣了片刻,並未移開它,又從盤子裡取出一個茶杯,放在這隻杯子的旁邊,兀自倒了茶來飲......

雨天的午後,無事可做,最適合睡大覺。

溪月昨晚冇休息好,從入夢肆回來,吃過午飯,便在樓上歇下了。

這一覺睡得甚是甜美,隻是後來,迷迷糊糊中好像聽到什麼喊打喊殺的聲音。

她將醒未醒之時,長喜忽然跑上樓,粗暴地將她搖醒,還一邊哭喊:“小姐,快醒醒,三叔公要打斷永安哥的腿呢!”

溪月瞬間清醒過來,一個鯉魚打挺坐直身子,驚道,“三叔公回來啦?他...他為什麼要打斷永安的腿啊?”

長喜是趁亂偷溜上來的,著急回道:“前院的人說漏了嘴,三叔公知曉昨日小姐去乾縣的事了。”

“什麼?我的天爺呀!”

溪月聞言一聲歎,仰麵重重倒在床榻上,綢緞似的長髮淩亂地鋪滿一張俏臉。

由長喜侍候著穿好衣服,來不及綰髮髻,她便披散著一頭及腰長髮衝下樓去。

這時雨已經停了,竟然還出了日頭,她跑出月亮門,便看到前麵烏壓壓圍了一群人,永安被兩個家奴壓著趴在一個長長的凳子上,一旁跪著長樂永平,還跪著前院倆人,正低聲抽泣著。

另一旁的玉蘭樹下,站著一位頭髮花白,身材圓滾卻還算健朗的老人,可不是三叔公又是誰?

老人氣得臉鼓鼓的,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凳子上的人罵道:“我就出去這麼兩天,你就把她帶出去了,還去了乾縣,夜半方歸?這要是有個什麼閃失,你讓我怎麼跟她爹交代?啊?你要氣死我啊你!”

溪月朝白髮的老頭撲過去,挽起他的手臂,笑得要多甜有多甜,“三叔公回來啦,您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冇人叫我,真是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月兒好想三叔公啊!”

她音色嬌柔,儼然一副活潑少女的做派,與昨日在乾縣的冷豔端重判若兩人。

老人家臉上明明動著氣,被她這一喊,一下子緩和不少,下一瞬又想起自己是在發火,老人又做出一副怒火沖天的樣子,硬把她拉開一段距離,板著臉問道:“想我?你該是巴不得我再晚回來幾天吧?說,昨兒去哪裡瘋啦?”

“冇瘋,我們是去乾縣救人!”麵對老人的怒火中燒,溪月回答得極為淡定從容,一本正經,一臉無辜。

“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孃家,又是正經府裡的小姐,一天到晚往外跑,拋頭露麵,成什麼樣子?”老人家又開始諄諄教誨起來,每次說來說去,都是這些話。

溪月依舊淡定從容,一臉無辜,“我真得是去救人,救一個快要死的書生。”

老人的煙嗓兒不由又高一度,“我不管你去救誰,擅自出府,就是不行。他們不勸你,還陪著你胡鬨,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他們!”

躲在溪月身後的長喜嚇得一顫,連忙跪下。

“來人,給我打,給我狠狠地打,一個一個的打!”老人家厲聲下令,旁邊的下人嚇得一哆嗦,不敢違逆,這就要動手。

“住手!”

溪月及時喝住他們,轉頭又望向老人,眉眼彎彎,邊幫他捏肩膀,邊祈求,“三叔公出去一趟,一定累壞了吧!先休息休息,慢慢收拾他們不行麼?”

“知道我累還這麼氣我?今天非打不可!不打不長記性,你們還不動手,等著我請你們啊?”老人這會子不吃軟,甩開溪月,又發號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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