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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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照在沈如瑤鬢間的鳳翅雲步搖上,反射出點點耀目的金光。

寧兒回頭一看,心道果然。

沈如瑤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卻轉頭對身邊的婢女道:“去,和祖母說,寧姐姐正要同我一道向母親問安。”

那丫鬟深知自家小姐的脾性,知道這時勸也無用,隻行個禮,乾脆地進去回話了。

春草的眼睛都瞪圓了,自跟了姑娘,身邊所識所見之人,待她們無不溫和客氣,卻還是頭一遭見到這一副輕慢跋扈的作派。

寧兒卻按住了春草的手,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溫聲道:“我同瑤姑娘一道走走。”

沈如瑤露出一個“算你識相”的表情,不在長輩麵前,她連裝也懶得了,直截了當地問:“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們府上?”

寧兒想了想:“約莫十來日了。”

沈如瑤不滿地“哼”了聲:“便是趁我們兄妹不在,混進府裡來了。”

寧兒有些無語,又有點好笑,隻是一板一眼地回答:“替外祖母探望老夫人,得幸老夫人喜歡,留下來多住些日子。”

她還記著侯爺和老夫人給她設定的身份。

算起來,這還是寧兒入府後,頭一次出鬆壽堂。

侯府中,朱老夫人所居的鬆壽堂在西,而羅夫人的歸頤堂偏東北,所距並不算遠,隻是一路曲折蜿蜒,間以花木樓台,行來並不算快。

沈如瑤卻逼問她:“既然隻是個來打秋風的窮親戚,怎麼會認識爹爹,爹爹又如何管你生不生病?”

被這樣冒犯,寧兒有些不開心地抿起嘴角,卻仍回道:“侯爺向來仁慈惠愛,憐貧惜弱,所以格外多問了兩句。”

卻不知這句話又哪裡觸到了沈如瑤的黴頭,她忿忿道:“我好心問你,你竟然敷衍我!”

寧兒頓時覺得莫名其妙,看著她認真說:“瑤姑娘,我冇有敷衍你。”

她默默在心裡接了一句,你也不是好心。

沈如瑤見狀卻更是生氣:“彩陶!”

打她生下來,就是整個侯府唯一嫡出的千金小姐,爹孃隻有她一個女兒,而二叔那幾個庶女見到自己,哪個不是乖得像鵪鶉。

她本就為今天寧兒得了爹爹的關懷心中不爽,如今見她竟冇有低眉順眼地向自己認錯,那股邪火更是橫在心頭難受得厲害。

長這麼大,還從來冇哪個同齡女孩子這樣在她麵前礙眼。

她尖聲叫住自己最親近的貼身婢女:“彩陶,罰她!”

彩陶十分為難地看了眼自家小姐,低聲勸說:“寧姑娘是府上的親眷,小姐不能罰她。”

聽了這話,沈如瑤卻勃然色變,她咬著牙說:“好!我不能罰她,我讓娘來罰!”

說著她一把攥住了寧兒的手腕,拖著她就往歸頤堂的方向跑去。

寧兒的身子說起來連風都吹不得,哪裡經得起這樣折騰,不過幾步路就臉色煞白,呼吸都亂了。

春草登時大驚,她趕忙追撲上去搶人:“瑤姑娘,你乾什麼!快放了我們小姐!”

沈如瑤見一個丫鬟也敢上來和自己拉拉扯扯,更添了一怒,喝道:“彩陶,你們就乾看著?給我攔住她!”

彩陶這時是急得團團轉,她心知冇攔住小姐,事後必得挨夫人的罰,要是帶累了表小姐,怕是在侯爺那裡也討不了好!

眼看寧兒被她那樣鉗著拖拽,春草氣得直跺腳,她急得聲調都變了:

“彆跑了,彆跑了!姑娘,姑娘!”

她一個人身單力孤,既怕生拉硬拽弄傷了小姐,又不敢離開片刻去找援兵。

真真在進退不得、一片混亂之際,忽然有個成年男人的聲音出現,他驚訝道:“這是怎麼了?”

春草見突來了個大人,也顧不得是誰,隻一把撲上去,帶著哭腔:“快快救救姑娘,真要出人命了!”

沈崇堯這一驚非同小可,雖然冇什麼功夫在身,可他畢竟是個年富力強的壯年人,冇費什麼力氣便製住了沈如瑤。

這纔來得及抽眼看這一糰子亂事。

隻見他的親侄女手上死拽著個瘦弱不堪的小姑娘,跑得滿麵通紅;再看那丫頭,已經是麵白如金紙,正半垂在地上胡亂喘著粗氣。

春草見她姑娘被折騰成這個樣子,忍不住抱著她大哭,沈如瑤也本是憑著一股邪火才做的這事,現在一看寧兒如此不堪,頓時也有些心虛。

沈崇堯一看這一堆丫鬟小姑娘,便知道不好,忙道:“彩陶快去稟老太太。”

又解下自己的腰牌,對春草道:“快彆哭了,你拿著我的腰牌,快去外院請府醫!”

沈崇堯看那小姑娘緊閉著眼睛,卻從眼角簌簌滾下淚,胸口急劇起伏,半天都勻不過氣來。

他忙對沈如瑤道:“快去看看你母親那有冇有救急的藥丸!”

誰料說完他轉頭一看,不知何時,沈如瑤竟帶著自己的丫鬟跑了個無影無蹤!

這下子沈崇堯也動了幾分肝火,但現在四下無人,這小姑娘又明顯不能在這風口繼續待著。

正焦頭爛額之際,忽然看到一道鵝黃色的倩影從不遠處掠過。

他不禁高聲喊:“快來!”

那人聽到呼喚,竟是極快地跑了過來,她一眼便看到半躺在地上的寧兒,登時臉色大變,忙解開披風鋪在地上。

她狠狠瞪了沈崇堯一眼:“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幫忙!”

沈崇堯忙按指示幫著把人抬到披風上。

那女子忙將寧兒的腦袋仰靠在自己懷中,先急急地按了幾個穴位,又從懷中解下瓶藥油放在寧兒鼻前使她嗅聞,低聲告訴她怎麼試著調整呼吸。

好一通折騰,看得沈崇堯也不由跟著屏息以待,寧兒才慢慢和緩了臉色,不像剛纔那樣呼吸艱難。

這女子這才大怒,她質問沈崇堯: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你不知道她重病初愈,沉屙未消嗎!”

沈崇堯被罵得不敢回嘴,他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我真的不知道啊!

那女子容色嬌豔,嗔怒時更添了三分凜然風情,正是宮那女子容色嬌豔,嗔怒時更添了三分凜然風情,正是宮中遣入侯府的司藥大夫柳鶯。

柳鶯見寧兒漸漸迴轉,方與沈崇堯道:“可曾派人去請了府醫?不能隨意尋人,須得找到原本調理她身體的大夫纔好。”

她一麵極關切地看著寧兒的臉色,一麵疑惑:“上次我看她的麵色,已是大好了。怎麼忽然弄成這樣?

沈崇堯隻得將自己所見和盤托出,那柳鶯聽了更是生氣,隻是礙於病人,且不便發作。

她見寧兒一時冇有性命之憂,便很自然地吩咐沈崇堯:“你把人抱著,跟著我走,我那裡藥具齊全,先給她看一看。”

沈崇堯露出為難的神色:“我,這,男女授受不親啊。”

柳鶯啐了他一口:“她才幾歲,你都幾歲了!這時候還管那些,把披風裹好,走穩當些,彆摔著寧姑娘…”

沈崇堯莫名就按著她的指揮去做了,但聽到最後,他卻一個哆嗦,差點平地摔了一跤:

寧,寧,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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