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什麼陷阱?”
楚雲天詫異看著楚嬴,竟在這個多年不見的兒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種不凡的氣度。
這種從容不迫,處變不驚的態度,便是在他十餘個兒子之中,也並不多見。
一旁的重臣們,也被楚嬴這種身處逆境的表現所折服,內心既驚且佩。
不過佩服歸佩服,他們卻並不覺得,楚嬴僅憑三寸之舌就能扭轉局勢。
畢竟,認罪書上,兩母子鮮紅的手印可不是擺設啊!
“回父皇,此陷阱,是為了讓靈牌的初次造假者暴露出來。”
麵對眾人懷疑的目光,楚嬴淡淡一笑,將自己的設計說出來:
“不瞞父皇,關於這些靈牌的造假者,兒臣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了懷疑的對象。”
他有意無意看了瑨妃一眼,忽然輕歎道:“可惜,當時兒臣雖然能證明靈牌造假,卻苦於冇有證據,可以將造假者一併揪出。”
“於是,兒臣乾脆將計就計,選擇了欲情故縱。”
“欲擒故縱?”楚皇凝眉。
“不錯,常言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楚嬴笑道:“兒臣當時就想,造假者處心積慮偽造靈牌,定然是鐵了心要將兒臣母子置於死地。”
“如果,這些靈牌被兒臣戳穿,對方勢必不會甘心,尤其還是在他們掌握主動的情況下。”
他再次看著瑨妃,勾起戲謔的眼尾:“所以,為了不讓形跡敗露,他們多半會鋌而走險,選擇二次造假。”
他刻意頓了下,繼而嗤笑道:“嗬嗬,他們以為這樣做,就可以將證物的破綻全部消除,將此案釘死。”
“殊不知,這樣卻掉進了兒臣設好的陷阱,反而讓他們自己暴露出來。”
“如何暴露出來?”楚皇沉吟道。
不等楚嬴開口,瑨妃忽然插道:“陛下,你彆聽他在這信口開河,他說的造假者,不就是暗指臣妾嗎?”
扭頭看著楚嬴,她眼底閃過一絲冷笑,故作義正言辭的模樣:“大皇子,有本宮在此,你休想用這套疑神疑鬼的說辭矇騙陛下。”
“有本事,你就拿出證據,否則的話,本宮今天拚著名聲不要,也要找你們母子討個說法!”
“嗬嗬,想要證據還不容易?”
楚嬴抬手指著靈牌,語帶戲謔:“你以為你們二次偽造了靈牌,上麵就冇有破綻了?”
“你以為我之前傻傻告訴你們的破綻,你們照著私下改進,就可以掩蓋真相?”
“你錯了,其實是我故意引誘你們去改的,我當時不是指出,靈牌上有兩個最大的破綻嗎?”
楚嬴看著瑨妃一點點變作驚疑的臉,笑得更開心了:“其實,真正的兩個最大的破綻,我一直都冇告訴你們。”
他斂了笑,上前一步,對著楚皇鄭重拱手道:“父皇,兒臣現在就當著你和諸位臣工的麵,講出這兩處破綻。”
“以證明瑨妃他們確實二次造假,更是靈牌造假的始作俑者!”
“說!”
“此事,還要從瑨妃最初造假說起。”
楚嬴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當時兒臣受傷,輿論對瑨妃極為不利。”
“於是,為了逃避父皇的懲戒,瑨妃臨時決定製作靈牌,陷害兒臣和母妃,以期扭轉局麵。”
“隻是,靈牌製作雖然簡單,但當時畢竟時間緊迫,隻有半個多時辰,所以為了追求速度,造假的工匠隻能選用軟木雕刻。”
他用舌頭潤了潤嘴唇,看著瑨妃笑道:“他們選用的是半乾的鬆木,瑨妃娘娘絕對想不到,這便是最大的一處敗筆。”
“你休想唬人,鬆木又怎麼了?”瑨妃陰沉著臉。
“鬆木是冇什麼,可你們聽了我的供詞,二次作假,選擇了將靈牌做舊,這就恰恰出問題了。”
楚嬴回頭對楚皇道:“父皇可能不知道,木製品要做舊,隻有兩種方法。”
“一種是調配做舊的漆料,此法需要許多材料,費時費力,時間上根本來不及。”
“而第二種就簡單多了,直接用火燒,在表麵形成一層焦炭,再打磨光滑即可。”
他又一次指著靈牌:“毫無疑問,這些鬆木靈牌,就是用火燒的辦法做舊的。”
“然而,那些造假者不知道的是,這種半乾的鬆木用火烤的話,會產生許多鬆油。”
“而且,木頭表麵會因為驟然火烤的高溫,而裂開許多細小的紋路。”
“即便如此,又能說明什麼呢?”楚皇疑道。
“父皇你想,這些內部炙烤出的鬆油,本來冇法顯現,如今有了這些小縫隙,它們就能滲透出來。”
楚嬴解釋道:“隻不過,這個速度極為緩慢,通常需要幾天時間,所以,造假者當時根本就察覺不到。”
他轉而對群臣笑道:“這位鬆油滲出之後,會凝聚在木頭表麵,形成鬆脂,諸位若是不信,可以拿指甲在上麵刮一刮。”
一聽他這麼說,蔡庸就知道有戲,立刻第一個開始動手。
抓起一隻靈牌,連續颳了幾下,果然刮出一團半個米粒大的透明鬆脂,驚奇道:
“陛下,真的,真的有鬆脂。”
又有幾名大臣跟著嘗試,或多或少都能刮下一點來,紛紛驚呼不可思議。
“諸位都看到了,其實,正常幾年晾乾的鬆木,鬆油會慢慢揮發,隻有這種用火燒做舊的鬆木,纔會凝出鬆脂來。”
楚嬴說罷,轉身指著瑨妃和費俊道:“所以,這便是他們二次造假的鐵證!”
“你,你……你胡說!”
瑨妃驚怒交加,顫抖著指著楚嬴,咬著牙強辯道。
而費俊早已經麵無血色,兩股戰戰,嘴皮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他們怎麼也不敢相信,楚嬴當初的供詞,竟然埋了這麼大個陷阱。
可笑自己,竟然還沾沾自喜地一腳踩進去。
這下才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我又冇有胡說,父皇和諸位臣工自然心裡有數。”
楚嬴嗤笑一聲,對著楚皇拱手道:“父皇,至於第二個破綻,隻有你最清楚。”
“母妃的家族,以及母妃本人,都有長年禮佛的習慣,所以,這靈牌上的刻字就已經錯了。”
“信佛者製作靈牌,逝者名諱最後麵二字,應該是‘蓮位’,而不是‘靈位’。”
“造假者的工匠因為不知道母妃的信仰,所以習慣性刻下‘靈位’二字,這也是一處敗筆。”
“容妃……確實信佛。”
楚皇回憶片刻,點頭認可了楚嬴的說法。
他挪動視線,看著案上一枚靈牌上,‘顯考蘇公蘇徹之靈位’的字樣。
下一秒,他忽然將臉一沉,目光如炬般瞪著瑨妃和費俊,發出威嚴喝叱:
“事到如今,你二人還不認罪嗎!”
轟!
瑨妃和費俊二人宛如被雷劈中,一個癱倒,一個跪地……